第二十八章 重生(第2/4页)

王娟茫然不解地望着章卫平。章卫平置身在这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左顾又盼时,居然发现了一条水渠,那是一条已经废弃的水渠,水渠跨过一条河道,通向了远方。他一句话不说,向前走去,王娟只能跟着他。最后他们来到了为水渠而修的一座大桥下,上面是水渠通过的桥,他来到这里,恍似又回到了农村,他在那年的冬天,也站在一个桥洞下和李亚玲约会,桥上的冰层因寒冷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他们嘴里吐着哈气,呼吸急促地望着对方。在那里,他和李亚玲完成了初吻,他们冰冷的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他们在寒风中颤抖着,试探着把舌头伸给对方。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呀,他们留恋着往返着。

章卫平领着王娟来到这里,当初完全是没有目的的,鬼使神差,他来到了这里,他的激情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他吹着口哨,捡起石子向水里投掷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一段美好而又神往的岁月。

王娟似乎也被章卫平感动了,她大呼小叫着。后来,两个人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凝望着眼前淙淙而去的流水。章卫平置身在这里,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忘记了机关里的无所事事,还有消磨已逝的激情。

他望着王娟的侧影,她和李亚玲是那么的像,李亚玲以前也梳两条这样的辫子,他望着王娟,李亚玲的身影和王娟的身影幻化着,那股久违了的冲动又在他心底里复发了。他突然把王娟抱住,王娟一愣,但还是接纳了他。

他寻找着她的唇,她躲闪着。这时的章卫平固执而又顽强,他有些粗暴地、热烈地吻了王娟。

起初王娟是挣扎着的,她的头在他怀里左扭右扭,气喘吁吁,畏怯而又羞涩。后来她不动了,唇是抿在一起的,没有给章卫平留下一点缝隙。后来她就张开了唇,开始迎合他了,她半闭着眼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激动而又战栗,他不时地产生错觉,他面对的不是王娟,而是李亚玲,从前的李亚玲,结实、健康、饱满,像阳光那么一尘不染。

过了许久,他放开了她。他们都气喘着,她心绪难平地望着他,他却望着眼前的庄稼地。

她喘息着说:你的劲儿太大了。

他回过头问:你说什么?

她又说:太快了,咱们太快了。

她最后偎向了他的臂膀,女人的第一道防线被男人突破后,她已经把自己的半个性命交给男人了。她偎向他的时候,他的身体一抖,僵硬了一下儿,迟疑了一下儿,最后还是把手伸出去,把她的肩头揽在了怀里。

章卫平闭上了眼睛,听着庄稼被风吹过的声音,嗅着大地的气息,抱着王娟,他的眼角流过两滴眼泪。

王娟抬起头愕然地望着他说:你哭了。

他闭着眼睛说:没有。

她说:你哭了,我都看见你的眼泪在脸上流了。

他很快地抹一把脸上的泪,咬着牙说:没有。

两人不说话了,近距离地相互凝视着。

章卫平这么快就能让王娟走近自己,是有着许多心理因素的,首先他在王娟的身上找到了当年的李亚玲的影子,当然是州在的,正因为这种外在的相似,章卫平便有了一种幻觉,这种幻觉使王娟和理想中的李亚玲不时地混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谁更可爱;另外,现实的机关生活,使章卫平的生活毫无色彩,他急需在现实之外寻找到一点儿理想,使死气沉沉的生活增加一抹亮色。正在这时,王娟出现了,填补了章卫平虚幻的生活。

这种情态下产生的爱情,注定了悲剧的意味,当然,此时此刻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努力地走进对方,用他们的身体唤醒对方的激情。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才从桥洞里走出来,两人因爱都显得有些疲惫,但神情却是兴奋的。来的时候,两人是相跟着的,章卫平在前,王娟在后,王娟的脚步有些犹豫不定。现在王娟已把自己的半边身子交给了章卫平,她差不多是被他抱着往前走了。热恋中的女人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此时的王娟,不管前面是刀山、是火海,她跟着章卫平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坐着公共汽车,她依旧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手抱着他的胳膊,闭着眼睛沉浸在爱的甜美中。

当章卫平送王娟到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她回过身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他又产生了一种幻觉,他是站在李亚玲家门口,他送李亚玲回家,天上飘着雪花,周围是一两声真切的狗叫声。

他的目光迷离,一半清醒,一半迷醉的样子。

她终于说:去我家吧。

他清醒过来了,望着王娟。最后去见李亚玲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一幕如一把刀深深地扎到了他的心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心仍在流血。

一个声音告诉他:李亚玲已经结婚了,和她的老师。

他又一次惊醒过来。

听又说:到家里坐坐吧,你早晚都要见见我的父母的。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跟着王娟向门口走去。一直走进王娟的家,他才意识到,王娟的父母不是一般人,房子是四室一厅的那种,家里那台日本三洋电视正在清晰地播放着新闻节目。

在那个年代,别说日本彩色电视机,就是黑白电视许多家连想都别想。

王娟的父亲正在看电视,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白衬衣,深色的裤子,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典型的干部装束。王娟的父亲很慈祥,见章卫平进来便站了起来,并主动地和章卫平握了手,然后就说:坐嘛,坐嘛。

那次,章卫平才知道王娟的父亲是卫生厅的副厅长,母亲是卫生厅一般干部,正在家患着病,脸色苍白,和章卫平打了声招呼便进里屋休息去了。

王副厅长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章卫平说着话,王娟里里外外地忙着,又是倒茶,又是找烟。

当章卫平说出父亲名字的时候,王副厅长就睁大了眼睛,他不相信地又追问一句:你就是章副司令的孩子?

章卫平浅浅地笑一笑,王副厅长就把身子移过来,对章卫平亲热了许多,还亲自拿出一支烟来递给章卫平。

随后王副厅长说:章副司令是我的老师长呀,三一二师,那时我是副连长,回去问你爸,他肯定对我还有印象,那年大比武,基层干部中我得了个第一,还是章副司令亲手给我戴的大红花呢。

提起往事,王副厅长的脸上漾出了红晕,一副遐想无边的样子。

章卫平也没有料到,王娟的父亲曾是父亲的战友,在那一刻,他对王娟的情感又亲近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