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3页)

马曼丽本是一句玩笑话,刘跃进感慨:

“真让你说中了,被抢了,也抢人了。”

将马曼丽推进发廊,关上门,插锁,关灯,又将马曼丽拉到里间;马曼丽以为他要干什么,挣巴他;刘跃进死死把她拽住,也不干什么,而从七天前自己丢包开始,怎么找这包,找包的过程中,怎么又捡到一包;本来是在找人,怎么又变成被人找;怎么没找到这贼,恰恰又被这贼找到;本来丢了钱,怎么又变成敲诈;刚刚,在四季青桥下,那贼被人捉住,往死里打;自己吃了害怕的亏,也沾了害怕的光,才抽身逃脱;等等,说了个遍。急切中,也说了个乱。也是事情头绪太多,刘跃进不说乱,马曼丽也会听得一头雾水;刘跃进说乱了,马曼丽只听出刘跃进焦急。马曼丽:

“你从头再说,我没听懂。”

刘跃进焦急:

“来不及了。听懂你也没办法。”

这时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问:

“你懂这玩意儿吗?”

马曼丽点头:

“这不是U盘吗?过去,烦的时候,我也上网聊天;这半年,没心思了。”

刘跃进拍巴掌:

“那就太好了,咱赶紧看看吧,看里边都说些啥。”

马曼丽:

“我把电脑,卖给洗车的大号了。”

“曼丽发廊”往西,过一个街角,有一个洗车铺,老板叫大号。这个大号刘跃进也见过,江西人,胖,一身肉,也一脸肉,挤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刘跃进知道大号爱打麻将,不知他买电脑作何用;以为他也为了聊天。马曼丽:

“他不聊天,为了上色情网站。”

刘跃进焦急:

“别管他干啥,咱赶紧看一看吧。”

马曼丽穿上外衣,两人匆匆出了发廊。往西过一个街角,到了大号的洗车铺。深夜,已无人来洗车;大号的洗车铺没有门,洗车棚大张着嘴,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号今天没上色情网站,出去打麻将去了。那台破旧的电脑,就蹲在洗车铺一张桌子上。机身上,键盘上,全是油污。在洗车铺看门的,是大号的侄子,叫小号。马曼丽和刘跃进要用电脑,小号却不让,说别把电脑捅鼓坏了,大号回来打他。又嘟囔自己肚子饿了。刘跃进知他存着坏心眼,从口袋掏出十块钱,塞给小号。小号欢天喜地,跑到对面小饭馆喝酒去了,刘跃进才和马曼丽坐在桌子前。待将U盘插进电脑,打开文件,屏幕上先是空白,好像几个人在说话,时不时有人“咯咯”笑。但话语嘈杂,说的都是刘跃进和马曼丽不熟悉的事,一时难以听明白他们说的是啥。接着开始出现视频,好像是一宾馆房间,先出来的是严格,刘跃进一愣;接着是严格分别向人送珠宝,送字画。收东西者,总是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中年人;从穿戴,从神情,好像是当官的。但每次送东西都是分开,老头和中年人并不碰面。除了送珠宝和字画,还送帆布提包;每次或一个,或三个五个不等;严格弯腰拉开拉链,里边竟全是钱;送中年人往往是一个提包,送老头或三个,或五个。不是送一回两回,十多回。屏幕下方,有跳动的日期和几点几分几秒的字码。刘跃和马曼丽惊了。几十提包钱,加在一起,到底有多少,一时真算不过来。更让两人吃惊的是,播过这些,还是这个房间,或这个中年人,或这个老头,正在床上与外国女人干那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十多回。下边也有跳动的日期和几点几分几秒的字码。每一次,中年人都干得满头大汗,与不同的外国女人大呼小叫;老头不叫,干得不紧不慢;也不是不紧不慢,好像不行了;老头是个尖屁股,看着不行了,但还努力抖动和挣扎;或者他干脆躺那不动,让外国女人含他下边。不看这些还好,看过这些,两人脑袋“嗡”的一声全炸了。没看之前,刘跃进只知道这U盘值钱,有人想买;看了才明白,U盘里藏的竟是这个。两人出了大号的洗车铺,往“曼丽发廊”回。街转角处,有一肉铺。深夜,肉铺已关门。门头上悬着一招牌,上边画一猪头,写着“放心肉,放心吃”几个字,在风中飘。俩人走到这里,停住脚步,慢慢在肉铺台阶上蹲下,刘跃进突然大叫:

“那么大一提包,能装一百多万吧?几十提包,不快上亿了吗?”

突然又大叫:

“收人这么多钱,这叫啥?大贪污犯呀这叫,该挨枪子呀这是。”

突然又明白:

“我说这么多人,紧着找它呢。这是钱的事吗?能要他们的命呀。”

马曼丽愣愣地看刘跃进,脸开始变得煞白。刘跃进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我给顺义老李送泔水,来回一百六十里,才挣几块钱;他们轻而易举,就收人这么多钱;这是人吗?狼啊,吃人哪。”

马曼丽仍看刘跃进,这时哆嗦着说:

“你就别说别人了,说你自个儿吧。”

刘跃进不解:

“我怎么了?”

马曼丽:

“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又让人知道了,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刘跃进突然想明白这点,“呼”地吓出一身汗:

“我说刚才在桥下,那贼被人往死里打呢。”

又“呼”地站起:

“原来以为他们是找这盘,谁知是要命啊。”

又蹲下,一把抓住马曼丽的手:

“我明白了,他们除了要盘,还要杀人灭口,那贼被他们打死了,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又用手拍地:

“丢个包,就够倒霉的了,谁知又牵出这事。”

马曼丽突然想起什么:

“我也看了这盘,不也裹进去了吗?”

忙推刘跃进:

“咱可说好了,人家抓住你,千万别供出我。我在老家,还有个女儿呢。”

也是物极必反,大祸临头,刘跃进突然像老袁一样幽默了,对马曼丽说:

“这样也好,从今儿起,咱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马曼丽急了,上去掐刘跃进的脖子:

“操你大爷,我现在就把你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