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传证人施季虹出庭

“审判长,”公诉人有些愤然了,“在大量人证物证面前,被告人一味狡赖,拒不认罪,请法庭继续传唤证人出庭作证。”

审判长又将目光移向左侧,“传证人施季虹出庭。”

施季虹在左侧门出现了。她一身素蓝,在一名法警的指引下进入法庭,听众们的目光跟着她走向证人席。周志明却坐直了身子去看肖萌,只有他,当然只有他才能明白肖萌的那副惊怔不已的神情。他看不见卢援朝的脸,但是那上面惊呆的表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证人,通报你的姓名和职业。”

“施季虹,南州歌剧院……演员。”她答得有些口吃。

审判长照例做了关于应如实作证的告知,然后说:“证人施季虹,你现在把十一月十六日夜间所见到的情况,如实向本庭提供证言。”

“我……”施季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缘故,一时说不出话来,梗在那儿好半天才发出一种细弱的声音:

“我是……被告人卢援朝的朋友,十一月十六日下午,就是我和他到住在我家旁边的江一明家做客的。那天晚上,我是十点多钟躺下睡觉的,可是一直到十一点多钟也没睡着,我起来倒水喝,当我走到窗户跟前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江一明家的洗脸间的窗户开着,可里边又没点灯。我知道那几天江一明不在家住,家里是没人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晚上走的时候忘了关窗户呢,可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影从那窗户里跳出来,当时月光很亮,我看清那人原来是卢援朝。”

“季虹!”被告席上的卢援朝突然叫起来,“你是在胡说,在欺骗!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

叫喊声引起全场哗然,审判长用尖锐的铃声盖过一片乱哄哄的议论。

“被告人不要打断证人发言。”审判长严厉地注视了一下情绪激动的卢援朝,转过脸对施季虹说:“你继续讲。”

“那个人是他!是他!我看得很清楚!”施季虹也失去了平静,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死人一样白,眼镜的玻璃片一闪一闪的,他穿了件银灰色的登山服,从江一明家跳出来,就是他!就是他!”

施季虹不知是激动、气愤,还是紧张,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着气,几乎说不下去了。

“证人,他跳出窗户以后怎么样?”审判长适时地问道。

“他关好了窗子,一眨眼不见了。当时我很害怕,心慌意乱的,没看清他是怎么跑掉的。再往后,再往后,我就缩到被子里,不敢再到窗前去看。当时我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是幻觉,还一直把他往好处想。可现在,事实摆在了我的面前,事实是无情的,我不能再用自我安慰来欺骗自己了,我要揭发他,他是伪君子,是特务,是特务,他是个……”

审判长打断她的话:“证人,关于你看见卢援朝夜间从江一明家跳出来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实需要补充吗?”

施季虹这才很疲倦地喘出一口气,摇头说:“不,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讲了,请法庭严肃处理。”

“好,”审判长把脸转向右侧,“公诉人有什么要对证人问的吗?”

公诉人:“没有。”

审判长又转向左侧,“辩护人有什么要问的吗?”

施肖萌马上欠了一下身子,声音中略略带着些紧张,“辩护人要求向证人提一个问题。”

这是开庭后辩护人要求提的第一个问题,旁听者们都极感兴趣地坐正了身子,在此之前,庭审的主角地位一直是由那位公诉人占据着,而辩护人似乎早已成为数学上那种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数点儿了。

施肖萌把目光正对着姐姐的脸,问道:“证人,十一月十六日夜间,你从窗口望见有人从江一明家跳出来的时候,你的房间里开着灯吗?”

施季虹怔了一下,旋即说:“没有。”

“江一明家有灯光吗?”

“没有,刚才我都讲了。”

“在你家和江一明家之间有路灯吗?”

施季虹眨着困惑的眼睛,隔了一下才说:“你不是都知道吗?”

“证人,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路灯。”

“既没有任何灯光,你在黑暗中怎么能够辨认出那个跳窗子的就是被告人呢?”

施季虹的口气有些不耐烦,“其实我刚才都讲过了,我是在月光下看到他的,当时月亮把外面照得很白。”

施肖萌向审判长点点头:“辩护人的问题问完了。”

听众席上漫过一片失望的议论声,周志明听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嘟囔了一句:“这辩护人,瞎耽误工夫!”

审判长示意法警把施季虹带下了场。

接着,作为施季虹证词的印证和补充,审判长命令宣读了两份证明材料。

一份是南州市气象台提供的关于十一月十六日夜间的天气情况——除傍晚有过一场约二十分钟的雷阵雨外,全市天气,晴。

另一份周志明很清楚,就是他们提供的现场侦查实验的证明材料,这份材料证明:一、在十余米左右的距离内,在毫无人工光照的条件下,凭借月光是可以基本准确地辨别出所熟悉的人的轮廓,相貌,姿态和衣着的;二、橙黄色的尼龙绸登山服在月光下呈银灰色。

这两份证据材料是对施季虹证词的强有力的支持,在听众席上引起了显著的反响。审判长令法警取出从卢援朝家里搜获的那件橙黄色的登山服,向卢援朝出示。

“被告人,这是你的登山服吗?”

卢援朝探着脖子辨认了一下,抬起头说:“好像是我的。”

审判长不满于他的模棱两可,“你看清楚,究竟是不是?”

卢援朝又辨认了一下,说:“是,是我的,可那天我根本没穿。”

“嗡——”听众们显然对他的一味否认不满意了,卷起一片嘲笑的声音。

审判长简短地向身边的两位陪审员征询了一下,断然宣布庭审调查结束。

审判程序进入了法庭辩论。

公诉人发言,他的辞色都是踌躇满志的。

“审判长,人民陪审员:我的话很简短,从刚才庭审调查中所看到的大量人证物证上,足以说明被告人犯有起诉书中所提出的罪名,被告人在事实面前拒不认罪,企图逃避法律制裁完全是徒劳的。被告人接受外国特务机关的任务,出卖祖国、背叛人民,罪行是重大的,后果是严重的,为了保卫国家人民的利益,维护法律的尊严,被告人应当受到国家法律的惩罚,这是毋庸多言的。在此,我所要特别提请法庭注意的是,我国法律是包含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精神的,被告人在预审期间和刚才的法庭调查中仍然坚持反动立场,无理抵赖,只有负隅顽抗之心,毫无悔罪改过之意,这说明被告人犯罪的主观恶性是很大的,请法庭在量刑时考虑到这一点,从重予以惩处,我的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