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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所长还想说什么,傅冬拉住了他,从张大寿家退了出来。“走吧,咱们回去。”傅冬留了几个便衣在张家外面蹲守,然后拉着李所长上了汽车。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傅冬问李所长:“你今天什么时候看见张大寿的?”

“大概傍晚五六点钟吧。”

“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马路上,我回了趟家,路上碰见他的,他说他去邮电局拍电报去了。”

“你们说了会儿话?”

“啊,随便聊了两句。他问我长勇这案子有没有进展。”

“你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快了,有进展,叫他放心。”

“说具体情况了吗?比如,说没说张彪的情况。”

李所长支吾了一下,“我就告诉他有个开车的,……没说那么详细,现在跟他不能说那么细。”

傅冬像是料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噢,”他说:“我明白了。”

他们回到派出所。李文江告诉他们,张彪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清晨,电话铃声把伏案而眠的李文江惊醒,他懵懵懂懂抓起电话。对方刚说了一句,李文江睡意顿消。

“什么,张彪找到了?”

张彪是在凌晨被发现的。他在郊外一条通幽小路的路口被人用什么东西击碎了脑袋。李文江带着金大保匆匆赶到张彪被杀的现场时,他最先看到的是,距张彪陈尸的草丛不远,歪斜着张大寿的那辆小夏利。

这一夜傅冬是在电话局的控制室里度过的。大约在李文江赶往郊区现场的那个时候,有人推醒正在瞌睡的傅冬说了句:“电话来了。”傅冬揉揉眼睛,带上监听耳机。他听到了嘟嘟的铃声,响了两下,有人接起电话,从声音上听得出是刘长英。

“喂,喂。”

一个哑哑的嗓子,操着山东口音,问:“钱准备好了吗?”

刘长英恳求的声音:“先生,请你高抬贵手,50万我一下子实在拿不出来,我已经准备好了30万。我实在拿不出……”

哑嗓子说:“你男人这次要了我们一个弟兄的命,你不拿50万来,就让他给我们弟兄偿命吧。”

“先生,先生,钱这一定交,求你们宽限几天,我一定凑齐了交给你们。”

“好,只要你交了钱,我们马上放人。如果你再报警的话,啊,你掂量掂量吧。”

电话挂断了。

傅冬摘下耳机,一个监听的刑警说:“声音伪装得很厉害,音调完全变形,但肯定不是上次那个人。听口音是个山东人。”

上午9点多钟,傅冬和李文江都回到了刑警队,把刑警们叫到一边,一边凑情况,一边分析案情。抢先发言的照例总是金大保。

“从张彪被杀的现场情况看,有搏斗的痕迹,张大寿的车子也遗弃在那里,所以初步断定,犯罪分子在绑架张大寿时,张进行了反抗,在搏斗中杀了张彪,可能最后寡不敌众而被绑架。根据现场痕迹分析,张本人没有遭毒手,目前可能还活着。”

参加他们一起讨论的李所长说:“我看他们真正要绑架的是张大寿,绑刘长勇不过是个序幕,是个铺垫,所以绑了就撕,撕刘长勇的票,就是为了给张大寿和刘长英一个下马威,提醒他们除了交钱不要抱任何幻想。”

李文江问:“监视刘长英的人没撤吧。”

有人答:“那哪儿能撤呀,高博安他们好几个人都待在那儿呢。”

李文江又问:“马福禄还在电话局,是吧?”

“对,除了早上那个电话,绑匪没有什么动静。”

李文江问傅冬:“哎,你看……”

傅冬突然问李所长:“李所长,你以前和张大寿,呃,你们经常联系吗。”

李所长一下不明白:“我和他?”

傅冬说:“张大寿除了家里和厂里的电话外,他自己有没有手持电话?”

“好像有,但我不知道号吗,噢,他有个汉字显示BP机,他给过我号码。”李所长翻开自己的电话簿,说:“3099977呼3501,就这个。”

李文江问傅冬:“怎么,你想呼他一个?”

傅冬说:“不,我倒想知道今天有没有别人呼他。”

309寻呼台好像是个合资企业,效率蛮高,傅冬他们到这儿没10分钟,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就把一张查好的记录单交到傅冬手上,说:“傅先生,你要查的这个号码——3501是吧?今天有人先后两次呼叫这个号吗。这是电脑储存的呼叫留言。”年轻的工作人员在单子上指指点点:“第一次是:‘速回电话371081,老聂。’这是早上8点多钟呼叫的;第二次是:‘原定下午的见面取消,晚上取车时间不变。老聂。’时间是中午1点38分。”

傅冬看看手表:“也就是说,是15分钟以前。”

从寻呼台出来,上了汽车。随傅冬来的妞妞说:“这就怪了,从第二次呼叫内容看,张大寿像是今天上午和人通过电话,不过这不可能啊。”

傅冬什么都没说。一路无话回到刑警队。马福禄正巧从电话局打过来一个电话,傅冬接了问:“喂,马福禄,有电话吗?”

马福禄报告:“两分钟前来的,和早上的一样,还是那个操山东口音的人,要刘长英今夜2点钟,带钱去二元立交桥接头。”

傅冬问:“刘长英怎么表示?”

“刘长英同意了。”

“还有什么?”

“没有了。”

挂了电话,妞妞进来说:“今天呼BP机要张大寿回的371081这个电话号码已经查了,是高升路一个食品店的公用电话。”见傅冬沉思不语,妞妞问:“刚才马福禄说什么?绑匪限定要今天交钱吗?”

傅冬点头:“对,夜里2点,二元立交桥。”

妞妞说:“我们现在始终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从这两次电话听,还有山东人在里边。”

傅冬笑笑:“说山东话就未必准是山东人,张大寿就在山东当了十六年兵!”

夜色浓重,寂静的街道上高速行驶着一辆出租汽车,车里坐着刘长英和怀抱一只手提包的王会计。

起了一点雾,二元立交桥显得有些朦胧,刘长英让汽车开上桥面,从车上走下来,走到桥边,赁栏向下面的车道探望。纵横交错的车道上,一片静悄悄。她哆哆嗦嗦地看表:1点55分。

大寿汽车修理厂此时也是死一样的沉静。院子里那几辆老残汽车黑黝黝的轮廓,被雾气打上一层湿意。在那辆老式吉普的旁边,站着一个人,夜雾包围,不辨形貌。

那人伫立了片刻,在院子里沉着而又无声地走动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大门,把铁门打开,铁门开启的隆隆声,在静谧中有点揪心。

一辆丰田轿车,灭着车灯,悄然开进院子。车上下来两个人,与开门人无声地低语两句,然后回到车上,开门人上了那辆老式吉普,将车发动起来,向院外开去,丰田车则尾随在后。他们还没出院,门外不远,突然迎面亮起无数明晃晃的车灯,而他们身后一排车库,大门轰然洞开,里面车灯齐射,刺目的光芒前后夹击,整个院子照得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