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富察舜华扶额。

她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就懿贵妃那身子, 还真经不住风吹雨打了,去瀛台得坐一阵儿的马车不说,还得坐船, 她可受不住。

这时候, 哪个主位留在宫里,虽然有宫权在手,那也是个烫手山芋,还得把懿贵妃这个大腹便便且胎像不稳的孕妇接手过来。

怎么看怎么亏。

真要是出去避暑了, 可千万千万不要留在宫里,避暑一去就是两三个月,那时候懿贵妃也该生了,万一有个好歹,谁留在宫里,那真是天降一口大锅在脑袋上,砸个头破血流。

刚说完这懿贵妃身子不好, 转头又把她忘了。

“现在啊,只能寄希望于, 要么不去,要么一定要将我捎上,最好把小阿哥和几个乳母也带上, 小孩子到了这天儿, 就爱生痱子, 而且,他不日即将周岁, 也该办周岁礼了,在瀛台办,也是极好。”

“说起孩子, 每次去瀛台避暑,阿哥公主们应当都会跟着吧?”

丛双一怔,随即笑了,委婉道:“其实,这个就全凭皇上心意了。”

富察舜华秒懂,也就是说,受宠的能去,或者能沾沾自己生母的光,如果生母不受宠,自己本身也不出挑,皇上想不起来,那自然是去不成的。

“前些年,皇上不是没去过瀛台,当时,宫中的孩子其实不多,但是,还是有的没去过。”

“当然,若是能遇上惠妃娘娘那样的养母,没准儿也能去一次。”

惠妃对八阿哥可是关照的很,事无巨细,竟不像养母更似生母了。

想到九龙夺嫡前期,八阿哥站队大阿哥,最后纳兰一族在大阿哥彻底失势被幽禁后转而扶持八阿哥,惠妃对其倒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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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乾清宫那儿果真下发了圣旨,钮祜禄贵妃留在宫中接管宫权,靖惠荣宜四妃以及宣嫔、哈达纳喇贵人、卫常在、章佳庶妃、万琉哈庶妃、郭络罗庶妃以及常庶妃等人。

剩下的几个,她都不大熟悉。

巴颜庶妃,福塔庶妃,海拉苏庶妃,这几个她都不认识。

算算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子加起来差不多得四五十了,得亏高位不多,不然这东西十二宫都住不开。

也幸亏,康熙没给她的景阳宫塞人。

要知道,就连懿贵妃的承乾宫,都有一两个小庶妃呢。

其实原本这一处,很多人也不愿意来,一是地处偏僻,二则是明朝那位死后封后的王恭妃,被囚禁了十来年。

没人来最好,让她清静点。

摇摇头,嘱咐秋云道:“快去收拾东西吧,你们阿哥也要跟去,去嘱咐一声阿哥所的保姆,将所有东西都收拾上,做好准备,叫她们每日都检查一遍,缺了什么赶紧补上,瀛台那边儿虽好,但物资的运输,除了水产,到底不如在宫中方便。”

丛双应道:“奴婢这就去阿哥所。”

“还有我的衣裳什么的,夏天就多穿些浅色的,先前内务府不是送来了几匹浅色缎子?我记得你们说已经裁好了?”

“都已经缝制好了,奴婢几人手艺尚还成,这些日子,断断续续的,给您做出了十二套衣裳。”

富察舜华笑道:“真有你们的,速度可真快啊。”

“哪儿啊?奴婢一个,丛双一个,墨竹一个,还有漾月和柳絮,一人分分,也就半个月就好了,总比内务府那边儿因着换季赶工的衣裳细节认真些。”

“有玉色的,藕荷色的,月白色的,水绿色,霜白色,艾绿色,反正一套一个颜色,您穿一旬都不重样儿。”

“你们辛苦了,”富察舜华眉眼带笑,“下剩的那些料子,虽然不成匹了,但每匹剩下的都还能做几套衣裳,你们六人就分了吧,虽然这段时日春白并未裁制衣裳,但农牧业能瞧见,很多活儿都是她忙里忙外,给你们顶了,也该有她一份儿。”

柳絮和漾月有些惊喜,忙摇头,“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等人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都是自家姐妹,而且春白这阵子跑前跑后的,奴婢等人心中都有些过意不去呢。”

她们虽收了料子,但却是不敢裁制新衣传出去的。

这都是今年时兴的样式,且也算贵重,但好料子都是呢个存放多年不褪色的,只要保养得好,也不会生虫,等过几年,这样子过时了,她们在自己宫里穿穿也无妨。

或者拿出去宫外,哪怕不成匹呢,叫家里卖了,收入也很可观。

“对了,之前那个萱儿,就是当初彩玲与外人里应外合,她帮着盯梢的那个小宫女,赏她两匹颜色新鲜些的上好纱罗,其余的,再挑出来几个安分不生事但性子刚强的,一人一匹上好纱罗。”

秋云当即明白过来,应下去了库房。

她们得停留在瀛台两三个月,这样长的时间不在宫中,难保不会人心涣散,生出是非来。

这时候,除了后殿内得有人留守坐镇,这些打杂的宫女太监也得有人看着。

宫内就交给于嬷嬷,她人老了,不大爱动弹,兼之有风湿病,一到下雨阴天就犯病,更别说四面环水的瀛台了,那真是去不得。

且于嬷嬷身有品级,也能镇得住这些人。

外头的宫女就交给那个萱儿盯着,太监交给李祝和南山,这样,里里外外就全部都能守住了。

“对了,听说于嬷嬷年纪大了,还如苏麻喇姑一样信佛,佛教七宝之一便是玛瑙,正好,前一阵儿家中不是给拿来了不少的首饰,其中便有一挂黑龙江来的红玛瑙手串,品质光亮,透明度也好,十分温润,南红虽然在颜色鲜艳上更胜一筹,但于嬷嬷年纪大了,黑龙江红玛瑙的颜色她能压得住。”

别看黑龙江的玛瑙不如南红有名,但品质也是极好,且又稀缺贵重,轻易得不到,于嬷嬷应当会喜欢。

其实最要紧的,还是心意。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来谢恩了,在外面磕了头就完事儿了。

于嬷嬷面带笑意,进了门,“奴婢多谢靖妃娘娘赏赐,您记得老奴时常礼佛,特特送了这个,实在叫奴婢心中熨帖,却觉着受之有愧。”

她将盒子拿了出来,叹了口气,摩挲了盒子,面有不舍,“这个老奴实在受不得。”

富察舜华轻笑,拿起盒子,打开,将玛瑙手串拿了出来,抓过于嬷嬷的手,给他套了上去。

“嬷嬷,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当初,我有孕在身,您不知道替我扔出去多少有问题的物件儿,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不能您不说,我就当这份情不存在,您说是吧?”

于嬷嬷微微垂首,“您实在是抬举老奴了,老奴不过是奉皇上命,尽分内之责,如何当得起您这样夸赞?”

“若真说感激,那该谢皇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