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魏凡星要么也在王凤宇处见过这画, 要么就曾在计家见过。

能常见这画的,也只有计家嫡枝的兄妹四人了。

宋远洲看着魏凡星,问他, “魏先生是说, 这地道的走势很像悬仙亭吗?”

这一问, 把计英问住了。

她方才一时激动,脱口说出了困在宫中多年的悬仙亭,没想到被宋远洲听见, 又被他听出了端倪。

她在宋远洲敏锐的问话下明白过来, 魏凡星不太有机会见过这画。

计英默默吸了口气, 定了定心神。

“哦,在下十年前去计家拜见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一次, 那等古园气象,着实令在下记忆犹新。”

十年前么?

魏凡星是计英母亲娘家子弟, 倒不是没可能的。

可十年前见过的画, 还能记忆犹新?

宋远洲又看了魏凡星一眼。

昏黄的灯光打在魏凡星的鼻梁上, 此刻看起来,那面目柔和了许多, 并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般硬朗。

宋远洲眼皮跳了一下, 又被魏凡星问了回来, “宋先生也见过悬仙亭?”

宋远洲收回了目光, 没有细细回答。

“有幸见过一次。”

两人都没再回溯之前见过此图的情形,但这皇家别院的地道走势,莫名和悬仙亭的走势有相似之处,着实令人奇怪。

只不过悬仙亭的图眼下并不在两人手中,到底有几分相似说不清楚, 更不要说是不是一种巧合了。

两人随着瑞平郡王又在地道里走了一遍。

这些地道都被宋远洲修缮妥帖,但两人走在地道中,不免想到了另一处的地道——计家旧园。

那天的旧园雷雨来前,闷得不像话,地上地下的两个人,也在雷鸣电闪的混乱中混乱着... ...

计英没有去看宋远洲,快步紧跟着瑞平郡王出了地道。

翌日,两人又在宫中太监的引领下,将别院地上房舍景致看了一遍。

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这座皇家别院都别有乾坤。

两人看完全部别院,心下都多了几分思量。

计英回了家便叫了她兄长计获说话。

“哥哥,我记得父亲说过,我们家祖上给宫里造过园子,我今日看了那处皇家别院,不知是不是祖辈们造的那一座?”

可惜计获也记不清了。

他年少多贪玩,不如大哥二哥跟随父亲计青柏学习造园技艺认真,他想了想道。

“父亲是说过的,也说过是金陵城外的别院。但是皇家别院有好几座,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座。”

计英想了想,低着声把悬仙亭的事情说了。

计获挑眉,“这么巧?”

计英点了点头,“所以我想着,这座别院是不是就是祖辈们造的那座园子?如果是的话,和悬仙亭到底是什么关系,和其他几幅图呢?”

她这般说,计获不由地看了计英一眼。

室内静了一静,只有兄妹两个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计获的声音几乎压到了最低,说出的话有些惊人。

“你不会是觉得,之前家中珍藏的那七幅图,都和这皇家别院有些渊源吧?”

计英抿了抿嘴。

半晌,她道,“这些只是猜测,过些日让师兄将我摹绘的几张图都带过来,只不过没有原图,不知能不能看出什么。”

计获说好,想到了那几幅图如今的主家。

“宋家没有藏私,这些年,每年两次展图,倒也算是没有辱没这几幅图了。只是不晓得,宋远洲看出来什么没有。”

计英默然。

她想,以宋远洲于园林的敏锐,应该有些想法了了吧。

只是盼他,对于她晓得悬仙亭的事情,不要有什么旁的念头。

... ...

之后的几日,计英根据地形和地道的状况,重新绘了一副园林图。

宫里的意思,由她做上面建筑景观,宋远洲主要负责地宫的部分,如此倒是省了些复杂的交流事宜。

小忘念来了金陵这么多日,终于把金陵城逛得差不多了。

今日难得在家老老实实地识字。

计英伏案画图,他也伏案识字,一张大桌一张小桌,母子两个格外的和谐。

只不过小人儿伸着胖手指头认了几个字,就端着圆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玩了起来。

计英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却板了脸。

她刚要开口问那小人儿,为何不好生识字。

小人儿就当先同她说了起来。

“娘亲,识字可真有意思。”

计英被他说得一愣,“什么?”

看这摇头晃脑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识字了,怎地又说有意思?

可忘念眨巴眨巴眼睛,“孩儿今天识了五个字,想着明儿再识五个,每天都要识五个字才好。”

计英好笑地挑了眉,“所以呢?”

忘念歪歪脑袋,“所以,孩儿先出去玩一会。”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计英径直笑出了声,这就是小人儿所谓的识字很有意思?

计英摇摇头不想再管他了。

忘念嗖得一下跑了出去,回过头看娘亲没有来揪他回去认字,可就撒了欢了。

他在院子里蹿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转头听院外的小巷子里面,有小孩子笑闹的声音。

忘念小耳朵立刻动了两下,一转身向门口跑去。

可他小人蹬着小短腿跑到门房,门房却把他拦住了,“小少爷,两位爷吩咐了,您可不能跑出去!”

忘念噘嘴,“那你们,跟着我出去好了!”

门房没那么容易被他忽悠,忘念歪着小脑袋,准备跟门房的人据理力争一下,表示自己出去玩一玩也没什么。

他正要开口,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近了,小人儿看过去,就见着有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到了门前。

那匹高头大马竟然和他的小马驹一样,白色的身子银色的鬃毛,但是比他的小马驹威武多了,瞧着十分漂亮,漂亮到忘念一直关注着白马,而没留意白马上的人。

直到那人动了一下,翻身下马,忘念才留意到他。

那人穿着宝蓝色的长袍,翻身下马的姿势行云流水,潇洒极了,同他舅舅计获一般。

忘念睁着一双大眼睛佩服地看着,但在看清那人面目的一瞬间,大眼睛忽然瞪了起来。

宋远洲在马上就看到了小人儿,眼下走到小人儿身旁,轻轻唤了他一声。

“忘念,可还记得我?”

忘念当然记得,这就是母亲说要防备的人。

这个人来做什么?

他立刻道,“两文钱,我不还给你了!”

宋远洲被他这一句引笑了,“为什么?”

“因为... ...”忘念要说什么,又想起娘亲说不要同此人多说话,立刻闭了嘴巴,“不为什么!”

宋远洲不懂小人儿家的反复,上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就不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