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沈琅缓缓眨了眨眼。

……好像还真是。

这回肖闻郁倒没骗沈琅。别墅里有家政阿姨来定期清扫,为应对雇主的不时之需,阿姨隔三差五地会往冰箱里补充点新鲜食材,不多,也就供三两餐的量。

偌大的厨房里,沈琅看肖闻郁架砂锅,从冷柜里取出冻鱼,动作熟稔地装盘,推进微波炉解冻:“我没想到……”

肖闻郁已经挽起了衬衣袖。他修长的手指被冻鱼表面结的一层冰霜冻得微红,正微俯下身撑着流理台冲洗手指,闻言侧过脸望向沈琅。

他做起这些事来的时候干脆利落,沈琅刚才留意到厨房的餐具都是新的,以为他在厨艺上的造诣跟她一样半斤八两,没想到他做起来这么熟练。

虽然沈琅曾自虐般住过一段时间的地下室,在胡同窄巷里吃过小餐馆,但常年的娇生惯养拔除不去她骨子里的骄矜。如果换做她两个哥哥,别说为下厨挽起衬衣袖了,像这样排了两三个月才给剪裁定制的昂贵高定,就是在餐桌上皱一道衣褶,也能让人拧眉不悦。

沈琅:“我没想到你还会做鱼。”

“以前试过。”

她笑说:“那今天是我沾光了。”

沈琅确实沾了肖闻郁的光,她看着后者开锅热油,调料翻炒,升水炖鱼,直至食物的香气缠绵缓慢地溢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吊桥效应作祟,从晚驼峰上下来以后,沈琅怎么看肖闻郁怎么觉得微微心痒,突然横枝杈节地生出想要了解他本人的心思:“在美国的时候,肖先生也会一个人做饭?”

细微的水流声戛然而止。肖闻郁关了水,算是默认。

沈琅问得促狭:“就没有人陪着一起吃饭吗?”

这是一个私人问题。

肖闻郁这次打了直球,直截了当地问:“你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

厨房气氛静谧,只剩鱼汤在炖锅中冒出汩汩的小白泡。沈琅话说得暧昧,顺杆上爬地逗他:“我对肖先生整个人都非常感兴趣。”

在沈琅看来,肖闻郁情场生涩,要是两人打起直球来,怯场的一定不会是她。

遑论这话她也没骗人,他确实对她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肖闻郁果然没再理她。

鱼汤炖好出了锅,沈琅总算是干了点动嘴以外的人事,上前想帮忙端过砂锅,但她刚上手碰到的砂锅的双耳,就被肖闻郁让开了。

沈琅难得没说点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上菜,又折返回来洗手。

他一个人把事情做全了。

“要不是我现在饿到只能动筷子,”沈琅靠着厨房的小吧台,忽然道,“恐怕我就要对肖先生动心了。”

肖闻郁洗手的动作顿了顿,骤然抬眸看她。

这话像说得认真,但下一秒沈琅又开始没个正经,调侃道:“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当一个人真正被勾起了解欲望、想去了解对方本人的过去的时候,才是动心的开始。这点肖闻郁非常清楚。

所以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抛出线头,引导着。像蛰伏已久的狮子,看着漂亮警戒的猎物一点点踏入领地,试探性地触碰安全区,直到毫无防备地袒露自己。

但他没想到,沈琅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哪怕可能只是开玩笑。

肖闻郁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隔着小半个厨房的距离,他眼底晦暗难辨,明明灭灭交织混杂成模糊暧昧的暗涌,问句却很直白:“有多动心?”

耳朵又红了。

沈琅的目光从肖闻郁的耳廓上移开,刚想开口,她搁在吧台上的手机嗡声震动起来。

来电的是沈立珩。

一触即发的暧昧陷入冷场,沈琅拿起手机:“不介意我现在接个电话吧?”

电话刚接起来,沈琅一声“喂”还没出口,沈立珩死死压抑着的怒气就差没烧穿屏幕:“肖闻郁……”

“……”

沈琅人生第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错乱感,扫了眼肖闻郁的背影,转身往厨房外走:“他怎么了?”

沈立珩咬牙切齿:“是我低看这个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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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沈家两兄弟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沈立新活着的时候都未必能把沈立珩气得这么狠,能让她二哥这么恨之入骨生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肖闻郁算是第一个。

别墅一层有道通向泳池花园的连廊,沈琅绕过大厅,拐入连廊,一路上算是摸清了沈立珩动怒的来由。

“这周三公司要召开临时股东会决议,罢免集团在纽约子公司的一位股东。”接下来的话沈立珩几乎说得一字一顿,“可能还要公布肖闻郁股份增持的消息。”

沈琅诧异:“股份增持?”

肖闻郁的手里的股份从百分之三十五一夜之间又涨,难怪沈立珩会气得跳脚。

这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恒新集团下属有一家科技子公司,早年在纽交所上市,并成功入驻了华尔街,公司内有位持股股东在两年前抽逃出资,拿着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参加了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的内容是,如果另一方公司在协议到期的时候达到约定的营业增长率,那蠢货就能获得一笔巨款,”沈立珩分出最后一点理智,按捺着脾气跟沈琅解释,“而如果协议失败后,他要以他百分之五的股份来弥补对方的亏空。”

那位股东本来瞒得天衣无缝,不幸的是,不久前恰好协议到期,而协议结果是失败。

股东抽逃出资的事传得风风雨雨,A股开盘后,恒新股价又跌。沈立珩还来不及暴怒着赶去美国兴师问罪,那股东手里百分之五的股份不知怎么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肖闻郁手上。

沈立珩深吸一口气:“跟那蠢货进行对赌协议的是纽约的一家小公司,而那家公司一年前就已经秘密签了拟收购合同,预计今年放出被收购的消息,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那家公司即将被收购了。而要收购那家公司的就是恒新。”

以前美国那边有沈立新卡着,沈立珩一直以来都对恒新在美国的业务不熟悉,所以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沈琅听着,逐渐有了推测。

“你猜一直在负责那桩收购案的是谁?”沈立珩咬牙,念出的名字与沈琅的推测一字不差地重合,“肖闻郁。”

肖闻郁一直都在接触对这家公司的收购项目,十有八九早就知道了恒新里有股东抽逃出资、拿着股份去投资这家公司的事。但他却引而不发,只等一个契机。

原因很简单,即使对赌协议失败,最后股东的股份都用来弥补那家公司的亏空,最后兜了一圈,仍属于恒新。

只不过兜的这一圈过程中,还会经由肖闻郁的手。

长达两年的鱼,终于咬了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现在肖闻郁多了新增持的股份,再加上原有的百分之三十五,等到收购消息被放出后,公司股价势必会涨,到时候他手里的资金也会远比现在多得多,他这回又占了上风。琅琅,我们来不及了。”沈立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默片刻,突然问,“琅琅,你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