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3页)

听到这句话,项乾罗当下感觉胸口冷飕飕。

这,就是万箭扎心的感觉!

渊冥对于魔修而言,不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对强者,更是魔修砥砺前行的精神图腾,而项乾罗作为渊冥唯一的真传弟子,更是对他存有孺慕之情。

他把魔尊当爸爸,一直寻寻觅觅、上下求索着魔尊降生的踪迹。

而魔尊大概把他当臭弟弟,神神秘秘,左右躲避。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亲情,他终究是错付惹。

项乾罗眼含热泪,艾青看了都直呼内行。

First blood.

凌酒酒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刺激项乾罗,没想到竟然一发入魂,说中他的痛处。

知道了姬沉就是玄苍后,凌酒酒毫不怀疑姬沉能把项乾罗打败。

但是,高手套话,不能单靠硬捍。就算锤爆项乾罗,却没有得到有效信息,那也是白给。

所以她才会激将。

对面,项乾罗身为叱咤魔域的魔王,很快调整过来,坚强地将凌酒酒的话原封不动地反弹:“魔尊自有安排,非我可以揣度。”

凌酒酒淡淡一笑道:“可我现在知道仙尊的身份了,你还不知道魔尊的身份哟。我还得谢谢你呢,魔王。”

项乾罗娇小的身躯狠狠一晃,手臂上那“魔尊放心飞”的纹身简直一语成谶,无声地灼烧这他纤细苍白的手臂。

——凌酒酒,你这毒妇!

Double kill.

姬沉看着凌酒酒的发旋,骄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对项乾罗凉声道:“我知道渊冥的身份而不动作,同我早知‘项望’就是项乾罗却不下杀手的原因一样。”

其实,姬沉知道项望的身份而不行动,凌酒酒并不意外,甚至十分理解。

换做她,可能也会这样做。

正如在琉璃城中,她对叶逸那样。

钓鱼执法,屡试不爽。

闻言,项乾罗浓艳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更紧地握住长刀,纤细嶙峋的指节几乎要嵌入刀柄。

如果玄苍早就知道他的魔王身份,那不作为,一定是有阴谋。

他就知道!

呵,糟老头子,坏得很。

姬沉肆意地挑挑眉,从薄唇中闲闲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项乾罗艰难地捂住心口。

Triple kill.

凌酒酒觉得姬沉在扯皮,但项乾罗对玄苍的认识显然更深一层。

他差点忘了,这位在魔域臭名昭著的玄苍仙尊与自家魔尊一个德行。

他们修为太高,一条腿已经迈入得道成魔成仙的门槛,之所以没有飞升,其中原因耸人听闻、令人发指——

他们觉得成魔成仙太无聊。

两人做事情都图个趣味,就连淡漠的本性都如出一辙。不过他们一人修魔道,一人踏仙途,行为处事才有些不同。

总之,魔尊渊冥之所以在万年前一直跟玄苍仙尊斗个不停,就是因为两人太像了。

两个无聊的人,打一架,也就没那么无聊了。

所以,项乾罗深知,玄苍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无聊。

与其一击致命,不如观赏蝼蚁起舞来得有趣。

项乾罗的血条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在这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天地中,孤孤单单的项乾罗,有点冷。

良久,他对姬沉妥协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凌酒酒心头一喜,没想到真能撬开项乾罗的嘴。

她很快听姬沉不紧不慢道:“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也能得到你的。”

项乾罗抿住唇,因过于用力,在苍白的唇线上带出血色,艰难地收起长刀,点点头。

姬沉也收起黑剑,问道:“你们为何要杀我师妹?”

这也是凌酒酒最想知道的,她从姬沉背后探出身子,竖起耳朵。

项乾罗瞥了凌酒酒一眼,又仰着脖子看向姬沉,嚣张地撩起长长的袍尾,整个人像极了开屏的黑孔雀,又像是长出尾巴的28寸行李箱,道:“魔尊的指令,不敢不从。”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姬沉满意,他挑挑眉道:“魔王似乎没有诚意。”

项乾罗不介意多说几句,阴恻恻地看着凌酒酒,一对眼睛似毒蛇般令人脊背生寒,道:“说杀你,也不准确。我,是要炼化你。”

“炼化”二字闯入空气,就似有一阵令人作呕的腥风扑面而来。

魔修的炼化,以人肉骨血为原料,将修士以钩吾山上引下的业火焚烧,佐以密法,炼出尸油和骨灰,捏出道种,就可凝聚修士生前的修为。

凌酒酒的修为只有筑基,能让魔族动用这样的密法,只会有一个缘故——

她是天生道胎。

两条线在脑海中相连,形成一座醒目的光桥——

第一,书中,柳怜绯是天生道胎,可现实中,她才是天生道胎。

第二,系统的终极线索(1)说,柳怜绯是屠城之火的指定受益人。

虽然柳怜绯娇蛮又自私,但在大是大非上的选择上,她足够当得起正派真传的身份,所以凌酒酒才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可此时,事实摆在面前,凌酒酒也没道理逃避,终极线索(1)的含义,至此明明白白——

直接受害人:宿主,凌酒酒。

她失去性命、失去琉璃城可爱可亲的百姓,还差点被炼成骨灰和尸油,当之无愧的直接受害人。

间接受害人:男主,姬沉。

魔修企图将屠城之火的事情赖在姬沉头上,并想要动摇他的道心,间接受害人有些牵强,但也说得通。

指定受益人:女主,柳怜绯。

按照原书,或者说是魔修的计划,柳怜绯将会继承凌酒酒炼化所得的道种,成为天生道胎,明明白白的指定受益人。

而指定人,也呼之欲出——

魔王项乾罗,或魔尊渊冥。

如果没有系统的任务,她早就被活活烧地干湿分离,还要连累全城民众。

就为了成全一个没有交情的修士。

而这个修士,明明在归墟仙宗的掩月峰也受尽机缘眷顾,没有她的道种,也活得很好。

凌酒酒除却愤怒,还感到荒诞。

可她不想再“如果”上耗费情绪,便淡然地看向项乾罗,用尽力气,才尽量平静道:“你们要炼化我,让柳怜绯成为天生道胎。”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姬沉垂眸看向凌酒酒。

小姑娘的声音依然如春日暖风,从容而温柔。

但只有他能看到,凌酒酒在广袖之下的纤手握成了拳,微微地颤抖,如同猎猎寒风里最后一朵白梅花。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凌酒酒的肩膀,克制着分寸,把人捞到了怀里。

可同时,姬沉心中的疑思,恰像是水井之中的木桶,倏而浮了起来。

凌酒酒的话透着诡异。

她怎么会提到柳怜绯?

那个掩月峰的真传有何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