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

玉凤知道县上要优先开发官寨的消息以后，立马把金生叫回来问罪：“亏你还是市上的总经理，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成。”金生看着妈妈一脸的不爽，心里知道会挨骂的。

“老子早就给你说过，哪里都可以开发，就是官寨不能去碰，哪家都可以作为试点户，就是地宝不能，他这一家人和我们是有命债的，只要有一口气在，老娘就会为爸爸报仇的。”

“妈，这是县上定的，我提建议可以，但做不了主。”

“你不晓得去搬比县上更大的官，从上面压下来吗？”

“人家是公司运作，招商项目，二先生说了算，县上也只是按照二先生的思路给以配合，有钱为大哥。”

玉凤一听是二先生做的主，心里就把气往二先生处发。这么多年了，他二先生在寨子里进进出出，她可从未给他找过一点麻烦，连针尖大的事都没有托付过。文化大革命时，他被斗以后，总是深更半夜地跑到她家，和胡三爷商量对策，分析和判断形势，玉凤没有少用药酒给他揉搓被地宝他们打伤的地方。实在招架不住以后，经常提出去死，还不是爸爸和她劝他想开点，要不是她，他早就骨头敲得鼓响了，哪里还有现在的这份不得了。想到这里，她冲出门就去找二先生。

二先生正和文星研究工作，爷儿俩很投入，但玉凤在气头上，顾不了这些，气冲冲地叫了一声：“二先生。”把全身心投入的爷儿俩吓了一跳。

二先生抬头看见她，赶紧让她坐，玉凤不坐，把嘴翘得鸡屁股一样，十分委屈的样子。

“有啥委屈要说，总还得坐下慢慢说吧。”

玉凤用翘起的嘴往文星处一冲，二先生喊文星回避，文星出去了，慢沓沓地很不情愿。玉凤这才坐下来，由远及近地倾诉：

“你和我爸一起挨斗争的事相信二先生还没有忘记吧？你在我家让我给你揉搓伤痛的地方，二先生也没有忘记吧？”

“玉凤，扯这么远是啥原因？”二先生被玉凤弄得云山雾罩。

“要不是我和爸经常劝导你，你早就寻短见了，是不是？”

“是！”

“你是男人，现在又是有钱的大老板，再有钱也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有钱也不能仇将恩报吧？”

“是！”

“但你就是这样做了。”

“我不晓得你说的啥子，玉凤。”

“装啥疯，你不是要买官寨，要租阿姝的土地和自留山吗？”

二先生这才从云雾山中走出来：“这跟那些都没有关系，玉凤。”

“咋莫得关系呢？一夜间让地宝成为暴发户，几百万，几百万呀，一下就可以让地宝富得流油，让他从地上飞到天上，让他又可以去收拾他不顺眼的人。”

二先生无话可说，他还真没想那么多，只想到官寨可以开发的地方，何曾与人联系在一起呢？县上都定了的事，他看重的事，怎么也改变不了。

“玉凤，这事你不能那么去想，再说以前老地主和阿姝也在困难的时候给过我们很多好处呀！”

“那是解放前，你是你，她是她，现在她是地宝的老丈母，是一家人。”

“玉凤，用不着这么气，只有官寨做好了，桃花寨和西风寨才能留住人，大家才可以赚钱，你儿子也才会有政绩嘛。”

“钱都可以给你修坟山了，你还在想钱，为了钱，就忘了疼，你还是男人吗？我讨厌憎恨你这种没有血性、钻在钱眼里的男人。”说后，玉凤恶狠狠地呸的一声将口水吐在他的面前，气冲冲地走了。

玉凤这几句话让二先生心里很难受，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这一段时间，他这心里都很不是滋味，项目进展不顺利不说，在外面他人模人样，一回到家，老婆子就与他计较，特别是宝姝去他公司以后，寨里的流言风语就更使她经受不住打击，病倒以后就再没有起来过，这几天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已几天不进饮食了。要不是三江县的这几个项目，这一番事业让他充满信心，他早就倒下去了。

二

余县长带领县上机关部门的领导一起去市行汇报项目贷款的事，卓妮行长召集行里的机关领导和科室的负责人以及业务主管听汇报，会议室坐得满满的。

余县长还未发话，卓妮行长发话了：“县长大人，你可得手下留情，牛行长对三江县是有贡献的呀！”

卓妮行长的几句话把会场的气氛一下搞得紧张了，余县长被困在那里，还没汇报沟通，就被卓妮行长点到县上的死穴处，谁都知道现在不好说话。

余县长说：“卓妮行长，我们今天一行人找你汇报。”

卓妮行长把肥硕的手掌一摇：“县长不要这样抬举我，我受之有愧，我们相互交换意见，哪是汇报。”余县长被卓妮行长这么一说，反倒不自然起来，僵笑两声，继续他的话：

“今天来行里找卓妮行长，有三件事恳请老大姐给以帮助。一件是牛行长双规以后，行里的工作几乎瘫痪，职工们人心惶惶，思想波动大，情绪十分不稳定，已经给县上的经济工作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牛行长的事县委政府有责任，我们已安排纪委做好相关的工作，请老大姐和市行领导放心。二是三江源电站和响水河电站项目已停工很久了，投资商意见大，责任却在县上，这不仅关系到项目的推进和建设成本，而且关系到三江县对外招商的形象。按照行里的要求，公司和县上进行了深入的总结，严格按照市行的要求进行整改和规范，加强了财务管理，严肃了拨款纪律，增添了改进的措施。三是禹王乡旅游项目的整体开发。这个项目不仅是县上的富民项目，也是全市文化兴旅的一个重点项目，县上是再也拿不出任何资金了，只好找老大姐救急了。”说后，余县长很礼貌地站起来给行里的领导行了礼，鞠了躬，才又小心地落座。

关于水电项目问题，老胡做了补充；关于旅游项目问题，文星和多吉做了补充，特别是文星的补充让行里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说得方圆有度，描绘得气象万千，阐述得淋漓尽致，让人们从中看到了旅游及其相关产业的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小地更是听得全神贯注，心悦诚服。这才几年呀，文星居然变得如此博学多才，如此的胸怀广阔，目光深远，在他面前她似乎矮了许多。然而，她不可原谅他的是他成为姐姐传销的忠实铁杆，让姐姐在一次次走投无路的时候又信心高扬，坚持错误。胡思乱想中，相关部门的人员都发表了意见，卓妮行长把目光投向了小地：

“小地，你既是工作组的组长，又是三江的人，听听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