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第2/2页)

我在墙根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日本娘们儿,人已经饿得半死,但那两个奶却还鼓胀着。我是七吗吃的,是专干接生下奶的主儿,我三步两步过去就在女人身了下掏孩子,那娘们儿已经没有知觉,任着我翻腾。终于我从她的大袍底下捜出孩子来,一看是男孩儿,当下瑞在自己怀里。正要走,那娘们儿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腿,我说干吗你?她说那孩子是她的,她姓柴田。我说孩子是你的不错,你养得活吗?娘们儿就哗哗地掉眼泪,我说给你张恪饼吧,换你的孩子。那娘们儿没機,却从小包醒摸出赖着日本花儿的方巾让把孩子包了,又挣挣扎扎地给我磕了三个头。赶我抱着孩子走出难民营的时候,那个娘们儿已经断气,那块饼也没吃……

王太太得了孩子就立即出院,连着搬了好几回家,最后搬得连我也找不着他们了。不久前,王立山拿着那块日本方巾找了来,我还不敢说实话,王立山说是他妈让他来找我的,他妈得了胃癌,自知时日已多,才跟儿子实话实说。我这冰把情况向王立山全盘托出,其实也就是知道他姓柴田,他妈死在难民营罢了。

日本政府终于帮助王立山找到了日本的亲人即他年过八旬的父亲。在料理完养母的后事以后,王立山携带妻子和两个双胞胎儿子回归日本与父亲团聚。从中华民族跨入大和民族,由中同社会主义进入日本资本主义,不光对王立山一家,对整个人类来说也是一种不常见的社会现象。这些由中国父母含辛茹苦抚养大的,体内流着日本血液却由中华民族文化风俗浸润教育出的“孤儿”到日木后,从文化观念的冲突到社会意识的冲突,由心理的转变到文化环境的认同,以及完成国籍和民族的归属与重新接纳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王立山夫妇似乎至今仍未融入日本社会,仍孤独地彷徨于人群之外,这件事本身,证明了归属与接纳过程的艰巨,难怪久野博士选择了这一漫长而沉重的研究课题,也难怪他坚持要雇用我这名中国研究员不可。的确,单从日本方面,有许多东西,他们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