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你敢!”

“我不敢,想你也不敢,我们谁都不敢不要人了。”

“把张副官放下来!”

“那你把我的两个人也放出来。你现在起码还看得到张副官是个活人,我却连我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虾有虾道,行有行规……”

老哈终于站了出来,他说:“是你先破了规矩,我叫你送车和人来,没叫你和我摆龙门阵……”

安在天:“你不要搞错了,我们现在不是做游戏,我们是在玩命,在赌博,规矩怎能只让你一个人来定。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换人,我把你要的人和车带来了,可你连我们人的面都不让我见到,我们谁坏了规矩?”

“你把我们的人放下来……”

“你把我的人放出来!”

“我要不放呢?”

“很简单,那我也不放。你要搞明白,现在不光是我要人,你也想要人,你要的人在我手上,我要的人在你手上,我们彼此彼此。”

老哈松了口气:“你有什么条件?”

“你先把我的人放出来,让我见了,是死了还是活的。你不让我见到人,你从此就在我面前免开尊口。”

高个特务:“瞎子他们好着呢。”

“我要眼见为实。”安在天一顿引绳,“听着,我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真佛不烧香……告诉你,你们有时限,我们也有时限,我上来之前领导交代好的,如果我半个小时还不下山,我们的大部队就要冲上山来,到那时候,我看我们只有到阎王庙里去摆龙门阵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

老哈:“你先给我人。”

安在天:“你先让我见到我的人。”

高个特务插话,道:“别废话了,张副官是我们组长的公子,你要少了他一根毫毛……”话音未落,他被老哈狠狠地瞪了一眼,赶忙噤声。

安在天暗喜,他再次扬了扬手里的引绳,慢条斯理地说:“闹了半天,我送上来的人原来是贵公子呀?难怪你如此舍己救人,虎毒不食子。俗话说,近不过夫妻,亲不过父母,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张副官本来不日之内就要被押赴刑场,接受人民的审判……”

老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打断安在天的话:“行了!我告诉你,人我可以给你见,但你别指望我们同时放人,让我儿子走掉了,我才能给你人。我说到做到,我留下来做人质,我是这一带的特务行动小组组长,我有电台,我有地下联络图,上面有你们要的全部潜伏特务的名单,对于你们,我的价值比我儿子大……”

“这个等见了人再谈。”

“你怎么保证?”

“我用我的命保证。”

两个特务把五花大绑的阿炳和司机带了过来,阿炳和司机的脑袋上都死死地抵着枪。阿炳和司机虽然被押了出来,但是还是留在门里。

见到阿炳的一刹那间,安在天不由地走上前一步。突然,他脚下响了一枪,溅起了土花儿。

老哈吹了吹枪管,道:“别再往前走了,我儿子的命在你手上牵着呢!你上来想干什么?”

安在天:“我要好好看看,我的人有没有被你们打伤?”

高个特务:“没有,绝对没有。”

“你说没有没用,我要自己看。”

“看吧。”

“不到跟前我看不见。”安在天突然转为了上海话,“阿炳,我要仔细看你的左手,有没有被他们打伤了?”

这其实是为了试探对方有没有能听懂上海话的,结果证明特务们都不懂。

高个特务问:“你在说什么?”

安在天:“我在说上海话。我跟我们的同志说,我要仔细看看他的右手,有没有被你们打伤了,他的手可是我们的宝贝。”又要往前走。

老哈大喝一声:“不要再走了!”

安在天:“那我怎么才能看到他的右手呢?”

既然特务都听不懂上海话,安在天又对阿炳用上海话说:“阿炳,你不用怕,安同志是来救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照我说的去做。”

阿炳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点着头。

老哈还在犹豫。

安在天:“那只有你们把人带过来给我看了,我必须要看见他的右手,只要他的右手是好的,我马上就放了张副官,你们该上车的上车,该走的走。但如果他的右手坏了,对不起,我就不要他了,你们也别想要你们的人了。”

阿炳听见,吓得身子一阵乱颤。

安在天又用上海话说:“阿炳,安同志是骗他们的,我不会不要你的。”

阿炳慢慢安静了下来。

老哈气急败坏地:“他右手是好的……推出来给他看。”

阿炳被推了出来。

安在天:“你们绑着他,我怎么看得见他的手?”

老哈骂骂咧咧地对一特务说:“给这瞎子松绑。”

阿炳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特务抓起他的右手,举了起来。

安在天:“不行,我还是看不真切,我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灵活地转动手指,这对我们很重要。”

老哈看了看怀表,急了,说:“你这个人,事咋这么多!”

安在天:“看不见他的手指,我只能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哈骂了一句,对高个特务:“你带瞎子过去。”

高个特务一愣。

老哈一咬牙:“去!如果有诈,就一枪打死他。”

高个特务押着阿炳,往安在天身边走来。

老哈喊着:“千万不要给我耍花招,否则大家同归于尽。现在天下是你们的了,有的是好日子在后头过,不象我们,胜者王侯败者寇,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安在天:“共产党乃正义之师,否则不可能得天下。历史从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蝼蚁尚且贪生,天地之下,何况人鲜活的生命!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哈咬咬牙,道:“来世吧!手上的血多了,再擦也擦不干净!”

高个特务押着阿炳过来,他听着老哈和安在天的对话,几乎崩溃了,神情恍惚起来。

高个特务押着阿炳越来越近了。

老哈等人把枪口都对准了这边。

安在天跟真的似地说:“阿炳,你把右手动给我看看。”

阿炳把右手伸出来,动了动。

高个特务:“……看见了吧,是好的。”

安在天:“我还是看不清手指头。”

高个特务又把阿炳往前带了几步,这样离安在天已经相当近了。

安在天:“阿炳,转动一下手指头。”

阿炳听话地转动了一下手指。

安在天用上海话说:“阿炳,听见我喊就趴下。”说完,又转对老哈,“我看清楚了,他手指头是好的,我可以放人了。”

老哈暗自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