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4/4页)

夜里,对面床上的小姑娘“咝咝”地微弱呼吸着。她父母就睡在门外走廊上,铺张席。每隔一两个钟头,母亲就替病人把导尿瓶里的尿倒出去。这小姑娘太不自爱,一个知青用一套军装,就换走了她的贞操。后来作下孩子,请了一位江湖巫医堕胎,导致大出血也不敢送医院,藏到差不多死了,才来求救解放军。护士们对她一家凶来凶去,是出于对这类事固有的厌恶。

陶小童忽然觉得那“咝咝”声很吵人。她睡不着,想着怎样处理“二十五床”的事。他无疑是本案被告。蔡玲咬定是张“大白脸”不过是吓糊涂了。在那样的惊恐中,任何一张脸都因触目惊心而显得奇大。从油库工地出发,当夜全队在一个县招待所宿营,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蔡玲又发出一声惨叫。女兵们全被她吓醒了。“窗子上,有张大白脸!”蔡玲边叫边往后退,撞得人仰马翻。偏偏又是她看见了“大白脸”。

“你到底看清没有?”大家问她。

“我鼻尖都跟他贴上了,会看不清?”

结果是这么回事:不知谁头天晚上将化妆镜子放在窗台上,蔡玲撩开窗帘想看看天色,不想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由此她们开始对蔡玲产生怀疑,她把一切脸都看成“大白脸”。她们曾一致把他想象成一个强悍的敌人,这印象其实被惊吓中的幻觉夸张了。就连陶小童,在扑向他、抓住他的刹那间,也把他看得高大而可怕。

谁料他竟这样弱小,这样年轻,这样……易于对付。

应该告发他吗?不管怎样,他毕竟干了件很不体面的事。这种事尤其不能被女孩子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