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2页)

他沉沉睡去了。他的睡眠一贯是宁静的。睡着后他可真像个好人。他的一头头发还那样浓密。她都开始有白发了,而他的头发一直那么黑,黑得像秘密。那黑而浓密的头发下,那一层颅骨下,储存了多少漆黑的秘密。她从床的另一面悄悄爬起来时稍有点不舍。屋里的暖气很足,补玉没必要少那么多炭,让她出汗。他的手机放在枕边,里面存着他那个远亲的电话号码。那是个常常使用的电话号码,从通话纪录里找出它来不会太难。他那个就皮箱是靠对号上锁开锁的,不过那挡不住她撬它。箱子可是不轻,里面装得满满的,除了钞票就是毒粉,还有一些樟脑球。这是她已进了厕所,撸起袖子,伸胳膊到抽水箱,把那把厨刀捞了出来。她回到床边。刀子够利,她看见过谢成梁用它剥兔子皮,刃到之处,一声声冷冽的沙沙响,眨眼工夫,兔子就肉是肉皮是皮了。她要为所有“零”们除一大害。他在刀下拼命扭动。好在她的前半生是村姑,挥镐抡锄扬鍬,童子功是不错的。他还在他自己的血里扭动。好大一条鱼,不甘被放上案板。

曾补玉一直记得季枫头一次来的模样。头上戴了一条花丝巾,脸上包着巨大的口罩,象个刚刚从做月子床上挣扎起来的女人。后来她再来,补玉觉得她相当亲和,是那种寸分拿得很好的女人。

下午她胃出血,补玉骑车跑到镇医院,为她开了些药,补玉去送药时,夏之林开了窗悄声说季枫好多了,正睡呢。但补玉在窗跟关偷听时,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

周在鹏这天傍晚蹓弯过来,见补玉和女儿在厨房里洗碗。现在补玉把厨房的灯泡换成了一百瓦的,所有人进出都能看见厨房多么干净,碗和盘子的清洗过程多么讲究。补玉腰上系着雪白的围裙,头发全盘在脑瓜顶上。她笑着说了一声“吃过了?”同时就用脚把一个矮木凳踢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