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 第十五节(第2/3页)

门房大爷出来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从雨中暴走而来,撞开了他,像一头发情的狗熊直追出去,瞅准远处那把高举的扫帚,跑到宝珠身边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扫帚太脏了,湿嗒嗒地沾着秽物。我说:“宝珠,这扫帚能把人脸都刮烂吧?”宝珠跑喘了,说:“芦花扫帚,跟化妆刷差不多的。”我说:“那也很臭啊。”转眼,那个琴琴跑进了自修教室,宝珠追到门口,忽然里面跳出来一个胖大男生,吼道:“谁敢打我马子?”琴琴跟了出来,脸上全是扫帚印,大哭道:“她用扫帚打我,我毁容了!”胖大男生捋袖子冲着宝珠撞过来,宝珠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扔了扫帚躲到我身后,喊道:“路师傅救我。”我和胖大男生像两辆来不及减速的大卡车,轰地撞在一起,他跌进了花坛,我弹出去两米,在水泥地上打了几个滚。

那天晚上我和宝珠坐在学校广播台里,宝珠都乐翻了,还说风凉话:“路师傅,你要是会武功,当时就应该鹞子翻身站在地上。”我说我他妈的不会这个,只会咸鱼翻身。我也数落她,用这么脏的扫帚打一个长发大波浪的女生,比我用电蚊拍打小孩还残暴。宝珠说:“我就是要报复她,竟敢叫我胡子大王。前阵子我在炸鸡店打工,她还说我头发里有炸鸡味。她狗鼻子吗?我用了很多洗发水,她还闻得出来?”我说:“那女生挺好看的,脸脏了好可怜。”宝珠就扑过来拧我的嘴,说:“你倒一点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向后退去,后面有张窄床,值班睡觉用的。我再往后退的话,就可以直接倒在床上了,宝珠趁此机会,恶狠狠地亲了我一下,我抱住她的脑袋,她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

没说的,那个吻深远长久,把我带入了幼年依稀的回忆。我靠在床架上说,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幼儿园时候曾经亲过一个小女孩,但我不记得她是谁啦,只记得教室外面的枫树,秋天像火焰一样,似乎还是她主动来亲我的。宝珠撂下手说,那个就是她,但她也想不起来为何要亲我了。

宝珠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就会成为明天的记忆,今天假如平平淡淡,明天就会什么都忘记掉。在她小时候,某一天摔了一跤,会连带着记住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因为有一个惨痛的印象,掩护了那些平淡无奇的事物不被忘却。然后她又说,小时候因为爸爸不在身边,觉得很伤痛,连带着记得幼儿园时发生的很多事,长大了记性反而不那么好了。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能记起自己被什么女孩在枫林里亲了,这件事大概也挺惨痛的。宝珠怪睁着眼睛说:“你这辈子就被我一个人亲过吗?”

“当然,就你一个。”

“我不信。”

“我也不信你就亲过我一个。”

宝珠说可以比比看,大家同时出手指,到底亲过几个人。我同意。一声令下,我伸出八根手指,宝珠没伸手,定定地看着我,最后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路师傅,厉害。这根拇指就是你。”

我心里还很得意,忽然明白过来,宝珠活了二十四岁就亲过我一个,除了小时候不算,刚才那个是她初吻,即便算上小时候的那次,也是我。杨迟说过,本科女生要是念到大四连初吻都没贡献出去的话,后半辈子恐怕就只能养猫了。这是值得深深同情的。我愣了一会儿,也不能再问下去了,只能坐在床沿上抖腿。宝珠走到窗前,打开桌上的台灯,顺手合上了窗帘。

那晚上我和宝珠试水不过三分,如果用人生中的饭来打比方,这锅饭连水都没烧开。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宝珠不太懂这个,做得很别扭,另一部分是地点没选对,我不太喜欢在工作场合干这个,再怎么说,广播台也是个正式场合。好在我和宝珠心情都还不错,捣鼓了一会儿,她说:“不行嘛,你没经验。”我暗笑,是的,我对你这号黄花大闺女没经验而已。没说出来。我说:“宝珠,你看,我的那个东西不是雪茄烟,你可以吸一口但最好不要这么夹在手指缝里,我很难受。”宝珠大为羞惭,说:“算啦算啦,不做了。我要睡觉了。”

我和衣躺在她身边,把自己的皮带扎好。我没法唤起宝珠的性欲,她太硬,我软了。宝珠顺手拽过被子盖在身上。床很窄,两个人并头而卧的话,就必须得搂着,当然也不可能像我和老杨那样睡96。我们躺了一会儿,宝珠说:“哎,竟然忘记关灯了。”我说:“等会儿关吧,我要出去上厕所。”

宝珠说:“我打算把广播台的工作结束掉,然后就去正式找地方上班。”

“在戴城找工作?”

“目前看来是这样。”

“真可惜,我还以为自己会慢慢习惯这个地方,在广播台做爱其实也蛮刺激的。你想想,宣传重地啊。”我胡诌说,“以后要找地方就难了,我家里两居室,房子都歪了,门框变形,门都关不上。别说是我,就我爸妈都不敢有动静,今天我不回家了,让他们开心开心吧。”

宝珠说:“你这就外行了。广播台这个地方,历来是淫乱场所,所以有这么多人踅摸着要进来。床小了点,但一人一户,晚上这楼里根本没人的。他们都带人进来住的。”

“也就是说,这床是公用的?”

“被子褥子枕头,都是。公开的秘密。”

“如果有人来查怎么办?”

“都是学生会的精英,查了一个,就把广播台连锅端了。别怕,保卫科最懂事了。”宝珠说,“当然,有时候来个变态男生敲门,别理他就是。惹急了打电话叫保卫科来抓人,他敲几下就赶紧溜的。”

我说:“懂了,现在我可以去上厕所了。我就担心琴琴和她男朋友冲过来,一脚踢开门,把我们活捉在床上。”

宝珠嗤笑说:“怂了吧,路师傅。要是敢来踢门,你就一巴掌扇他出去。”

我摸黑去上厕所,走廊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总觉得这晚上不太平,越尿越害怕,胡思乱想,又摸黑回到广播台。宝珠正坐在台灯前面化妆,一抬头,我看见她用签字笔给自己画了两道弯弯的胡子,有点像达利的那种,两头翘起来,十分俏皮。宝珠问:“好看吗?”

我说:“简直帅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