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 3.姐姐(第3/4页)

打手请一次算一块好了,给她二十。

我心疼地看着钱被分成了两沓,而且她那沓慢慢比我这沓还高。

算着算着我睡着了。

最后我塞在姐姐包里的,是八十块。

送走姐姐那个瘟神,我人财两空,回到家里,忽然非常沮丧,就躲进被子睡觉。

在被子里,我发现了四本年册。

每本年册里,都夹着二十块。

我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骂,姐姐和舅舅一样小气,一本只夹二十块,人都走了,起码夹五十块对不对?

到了今天,这些夹着二十块的年册,整四本,还放在我的书架上。

一天我擦擦灰尘,突然翻到1988年的那本,封背有套金的小字,写着定价一百九十八。

“那你十块钱卖给我。”

“太狡诈了!你当我白痴哪,这堆纸片后面写着定价,一百九十八。”

“纸片越来越不值钱,你现在不卖,明年就只值一块。”

“为什么?”

“你没看到这里写着:保值年册,收藏极品。什么叫保值?就是越来越不值钱。卖不卖?”

眼泪滴滴答答,把一百九十八,变得那么模糊。

8

姐姐:“坏人才抽烟。”

我:“那舅舅是坏人。”

姐姐:“做到教授再抽烟,就是好人。”

我:“你有没有逻辑。你会算log函数,你懂风雅颂,你昨天把黑格尔说成格外黑,你是逻辑大王。”

吵了好几天,姐姐回大学了。

我在抽屉里找到报纸包好的一条香烟,里面是一条中华。

姐姐写着纸条:如果一定要抽,那也抽好一点儿的,至少对身体伤害少一点儿。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张《扬子晚报》,1997年5月22日。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叫姜微。

姜微:“你喜欢抽什么烟?”

我:“我喜欢抽好一点儿的。”

姜微:“为什么?”

我:“对身体伤害少一点儿。”

寒假结束之后,她带了一包烟给我。一包中华。里面只有十一根烟。四根中华,四根玉溪,三根苏烟。

总比没有好。

我:“你哪里来的烟?”

姜微:“过年家里给亲戚发烟,我偷偷一根根收集起来的。”

我:“寒假二十天,你只收集到十一根?”

姜微:“还有七根,被我爸爸发现没收了。”

后来姜微消失了。《扬子晚报》在我的书架上。那张《扬子晚报》里,我夹着一个中华香烟的烟壳。

只有这两个女人,以为抽好一点儿的烟,会对身体的伤害少一点儿。

突然听到winamp(一种音乐播放器)里在放《电台情歌》。

一个美丽的女子要伸手熄灭天上的月亮,一个哭泣的女子牵挂不曾搭起的桥梁,自此一枕黄粱,一时荒凉,疼辄不能自已,掌纹折断。

这里是无所不痛的旋律。

姐姐再也不会痛,姜微不知道在哪里。希望她比我快乐。并且永远快乐。

9

姐姐教我打字花了半年的时间。打字课程,1998年8月27日开始教授,9月1日她回大学,自动转为函授。

我:“A后面不是B吗,为什么排的是S?B后面不是C吗,为什么排的是N?”

姐姐:“Christopher(打字机之父)发明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字母这么乱一伦,姨妈和叔叔凑在一起,它们家谱和希腊神话一个教养。”

姐姐:“你他妈的学不学?”

我:“字母太乱一伦了,玷污我的视线!”

姐姐:“让你掌握键盘的顺序,和乱一伦有什么关系?”

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是我摸你胸你一定用刀杀了我。”

“啪啪”。我左脸和右脸全部肿了。

姐姐:“学会打字对你有好处的,可以泡妞。”

我:“泡什么妞,我不如把钱省下来买三级片。”

姐姐:“你看你看,这叫作QQ,可以让远方的MM脱胸罩。”

我:“是黛安芬的吗?”

姐姐:“你学会了不就可以自己问了吗?”

于是姐姐帮我申请了一个QQ号,然后两个人搜索各地的MM。在姐姐指导下,我加了一个北京MM,ID是无花果。

我有了点儿兴趣。

发了句话:Girl, ** **,哈哈。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又发了句话:Dog sun, please,**!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发火了,一下发了三句话:MBD, MBD, MBD。

姐姐发火了,说:人家头像是灰色的,说明不在线。

不在线,还Q什么,Q他妈蛋。

我立刻失去兴趣。

姐姐诱惑我,如果学会打字,就可以用流畅的语言勾引她。这被我断然拒绝,正直的青年,一定和我一样会拒绝的。

这些乱一伦的字母,不是好东西。

1998年9月1日,姐姐回大学,把电脑带回去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仙剑奇侠传》没有通关,月如刚刚死在镇妖塔。

但姐姐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开始翻姐姐的房间。

我在她房间翻到的东西有:席绢的《交错时空的爱恋》,沈亚、于晴全集……这是什么玩意儿?星座是什么玩意儿?把所有东西摔出来,箱子底下是一张纸制键盘。

键盘上有一张字条:我知道你会翻到这里,麻烦你学习一下字母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