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第2/3页)

周均将走,又低语一句:“夺回蓟州是不世之功,头功我不会让,你我各凭本事。”

山宗这才看他一眼,痞笑:“你随意,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被谁让过。”

周均似觉得他张狂,脸色有些阴沉,策马就走。

大军进发,左右分开两路,即将连夜奇袭。

李肖崮带着人马坐镇后方,拦一下将行的山宗:“山大郎君不必亲自率军出战,你手下那么多铁骑长哪个不以一当千,让他们去即可。”

山宗勒住马:“卢龙军必须由我亲自领军。”

李肖崮似没想到,讪笑一声:“原来如此,不愧是山大郎君。”

山宗看他一眼,又特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马,转头出发,半路招了下手。

一个兵打马近前:“头儿。”

他下令:“留两万铁骑在后压阵。”

薄仲跟在一旁,见状小声问:“头儿怎么临时变了策略?”

“以防万一。”山宗挥一下手,黑暗里数营齐发。

各铁骑营开始有序行动,沿着事先定好的路线去清除障碍,从而扼住进退要道,与另一边周均所率兵马会合,继而一举发动总攻。

一支一支骑兵派出,马蹄声震踏。

山宗坐在马上看着,辨别着动静,眼睛一点一点扫视左右,蓟州城已在前方不远,这里荒野漫道,山丘野泽,却没遇上该有的障碍。

月夜下,铁骑营踏过毫无停顿,没有逃军身影,只有日复一日被风吹过的尘沙。

他忽而下令:“后撤!”

乍现火光,原本空无一物的远处多了兵马冲杀出来。

有兵快马飞奔回报:“头儿,咱们遇到埋伏了!”

浩浩荡荡的敌军自四面而来,围向各铁骑营出兵方向。

海潮一般的兵马阵中已厮杀起来。

庞录自前方冲杀过来,急道:“是孙过折的旗帜,兵马没有疲态,重兵埋伏!”

骆冲紧跟着就杀了回来:“老子们的兵马都被他们摸透了,每条必经之路上都有人!连你定的暗角那两支铁骑都有埋伏!”

那就是事先准备好的了。

山宗当即抽刀策马:“调后方兵马,突围!”

传令兵高挥令旗,在冲杀的火光里下了令。

重兵埋伏的敌兵将各支铁骑从原来的路线往一处推压,大有一举打尽的架势。

忽而后方来了两万铁骑悍军,由薄仲率领,冲杀而入,破开了缺口。

顿时卢龙军杀出重围,往后退去。

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一招临时的后手,追兵喝骂不止,紧追不舍。

山宗亲率大军突围,快至后方,看见幽州节度使兵马迎面赶来。

领兵的将领高喊:“奉统帅之命,特来接应山大郎君!”

他顿时眼底森冷:“往侧面!”

庞录随他往侧面策马,一面问:“头儿为何避开接应?”

“他们不是来接应的。”

山宗话音未落,接近的节度使兵马对着他们的人举起了刀。

后方孙过折的兵马和前方李肖崮的兵马挤压而来,他带着人从侧面冲杀出去。

……

一道围挡城墙,连着座瓮城,现有的地图上没有,这是敌兵新建出来挡住蓟州城的。

城内敌兵死尽,如今全是突围而至的卢龙军。

这是唯一还能前往去会合的道路,但现在已被堵死,外面是层层包围的敌兵。

“老子们的战策和路线全被他们知道了!得到的消息却全是假的!”骆冲在城上一身血迹地走来走去。

“咱们水粮不够,没有补给,已经撑了这几日,很快就会抵挡不住。”薄仲道。

“李肖崮那个王八孙子,居然对咱们的人下手。”庞录皱着眉,想不通。

山宗握刀坐着,从墙砖凹口中盯着外面的动静:“他和孙过折是一路的,现在一击没有得手,只会更想我们死。”

众人似乎都很惊愕,一时无声。

忽然号角声起,外面大军已经压来。

“攻来了。”所有人立刻备战。

山宗站起来:“能冲就往外冲,多一个人出去就多一个随我去搬救兵。”

随声而来的是一阵乌压压的尖啸,漫天箭雨。

……

月黑风高,记不清多久了,也不记得挥了多久的刀。

山宗策马冲出了包围。

风声呼啸,出来才发现是另一次突围的开始。

以他的眼力,约有五万敌兵,和卢龙军一样的兵力,但早有准备,毫无折损,现在还多了李肖崮的数万兵马。

山宗行动前看到了李肖崮的兵马,根本不是他上报朝廷所说的无力抵挡之态。

他有兵,还很多,却还是任由关外大举而入,践踏幽州。

所以所谓的追击到蓟州,不过是他和孙过折合演的一出戏。

身边跟随他突围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余光里,孙过折在马上的身影一闪而过,髡发垂辫,似在遥望那座瓮城,如看瓮中之鳖。

前方火光飘摇,出现了幽州旗幡,山宗人在马上,眼神渐沉。

一字横开的节度使兵马横挡在前,黑压如潮。

他竖指朝后比划两下,俯低身,刀收在侧。

随他突围而出的只剩了二三十人,却顷刻会意,左右散开,快马加鞭,直冲而去。

横拦的队伍被一举冲散,只一瞬便又回拢去追击他们。

但这一瞬已足够让山宗直冲后方,一把扯住李肖崮拖下马背。

李肖崮摔落马下,未反应过来,人已被提起来。

马背上的人一手勒着他提在马前,一手从上用刀尖指着他脖子:“让你的人都撤!”

左右惊慌失措,没人能料到他能于千人阵中直取大将。

李肖崮背贴着马,憋青了脸:“山大郎君莫要冲动,杀节度使可是重罪!”

山宗冷声:“撤兵。”

“我是在对阵孙过折,因何要我撤兵?”

“撤,还是不撤?”山宗的刀尖已在他颈下抵出血迹。

李肖崮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会动真的,慌道:“劝你不要乱来,圣人如此器重你,连让你做幽州节度使的话都放了,你可别自毁前程!”

“什么?”山宗眼里黑沉沉一片,人往下低,刀在他颈边压紧:“这就是你反的理由?”

李肖崮脸上青白交替,又涨红,急切道:“我不算反,只不过是多谋划了一步,反正这朝廷也容不下我了!给你指条明路,你的兵马还不如跟着我们,待我们与朝中讲了条件,就会有大军集结,届时等我将这朝廷换了,还算什么反!”

山宗咬紧腮,果然他们是一路的。

远处,数十快马疾奔而来,直冲到这对峙阵中,冲天的一阵刺鼻血腥味。

为首的骆冲左眼鲜血淋漓,后面有人半腿鲜血,但无人去管。

他们下了马,全都横刀,背抵山宗,替他防范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