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庭燎(2)(第2/3页)

“心爱的?”卫子夫的脸色苍白,最终低声道:“陛下心爱之人也不是我。”

是不夜翁主陈嫣。

现在这已经成了未央长乐两宫公开的秘密了,表面上大家都相信不夜翁主是为了养病才去齐地的,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大家心里如同明镜一样,天子倾慕不夜翁主,然而不夜翁主对天子并无他意,于是逃了…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啊!”宫女轻呼了一声,心中十分懊恼——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老说错话啊?对于卫夫人来说,这是最近最不能提的事情了。夫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心里是很伤心的。

这一点其他的妃嫔根本比不上,只因其他妃嫔最多担心担心不夜翁主跑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当然了,大家还是比较希望不夜翁主一辈子不回来,并且在心中暗暗替不夜翁主祈祷,希望不夜翁主得偿所愿,也就是永远不回来,或者回来了也不会进宫)。

而对于卫夫人来说,事情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不太关心陈嫣的行踪,只有刘彻的‘心’才是她在意的,也正是这一点让她觉得痛苦。

过去宫中虽然有很多美人,但是天子的心根本没有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所以卫子夫没有真正着急过。但现在,即使那位天之骄女没有入宫,天子的心也被她带走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卫子夫就会觉得呼吸不上来…

差不多到了饔食的时间,有小宦官来报:“让卫夫人别等了,今日早朝的事不算多,天子早早下了朝,已经去了王夫人那里吃饔食了!”

卫子夫应该早就习惯这种事才对,但这一次却比往常要心中郁郁得多。

宫女们正说小道消息、无聊的日常之类,立刻有人劝说道:“夫人放宽心些吧…陛下昨晚去了王夫人处,此时回了王夫人出用饭食,怕是早就说好的。”

宫里地方不大,皇帝去了哪里、没去哪里这根本不可能隐瞒,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传遍宫廷。

宫女说的自然是卫子夫早就晓得的道理,脸上带着温和恬淡的神情,低声道:“此事我心中有数。”

想了想又道:“陛下今日在谁那儿用飨食呢…”

她既然想知道,自然有人替她去打听。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就回来禀报道:“陛下去皇后娘娘那儿用飨食。”

听了这话,卫子夫的脸色又白了一份,清秀小脸上有一种让人不忍的忧伤。半晌后道:“那夜间必然是留在椒房殿了。”

“这倒不是,”打听消息回来的小宫女小声道:“皇后处并未准备什么…听说皇后娘娘不愿侍寝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到时陛下应会去后妃那儿。”

没谁说得清楚皇后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愿侍寝的,一开始只是国孝期间的缘故,天子不召幸任何一名女子。而出了国孝期,天子焦头烂额,召幸后妃其实也很少,再加上皇后那儿本就去的不算勤,所以一直未去椒房殿并不显得突出。

到后来,天子也有去椒房殿,却始终没有留宿的举动…这使得宫内流言四起。

皇后、皇后莫不是彻底被天子厌弃了吧!就连亲近也不愿意亲近了…

但这样又有些说不通了,天子虽然不再在椒房殿留宿,去椒房殿的次数却逐渐多了起来,常常一呆就是半日。真要是厌弃了,如何能呆的住?至少在吃瓜群众哪里是这个想法。

卫夫人听了这个消息,脸色却是更加苍白…天子没有留宿椒房殿,这对于后妃来说肯定是好事,但这次不同了——因为这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更加忧心。

后妃们都是有自己的心思的,自然不愿意帝后恩恩爱爱,真要是那样,她们怎么和皇后争?又能争到什么?所以皇帝不在椒房殿留宿这本来是好消息,但是放在时下的背景下这又有了另一重含义,让后妃们讳莫如深。

天子爱重不夜翁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又不会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而不夜翁主离开长安,就连天子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常常去并不喜爱的皇后处,只是想探听不夜翁主的消息,不夜翁主若是稍微安定,很有可能会送来信件,以安皇后之心。

至于从不宿在椒房殿,或许是皇后的意思,也或许是天子的意思,说实在的,这可能是帝后二人共同的意思呢。

皇后性格骄傲,比谁都要来的倔强,即使面对天子也从不服软…天子爱重不夜翁主,甚至打算接入宫中来,这对于一直宠爱不夜翁主的皇后来说是何等的打击?恐怕会觉得是奇耻大辱,遭到了极大背叛吧!

到了这地步,皇后拒绝天子留宿并不是不可能——宫中亦有后妃曾向天子使小性子,欲擒故纵,只不过闹到拒绝天子留宿地步的,只有皇后。皇后曾经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如今再做也不稀奇。

至于天子…想到此处,卫子夫抿了抿嘴唇,又轻轻叹了口气…她最怕的是天子也不愿留宿椒房殿。

天子过去就不喜皇后,但即使不喜也能继续亲近皇后,现在却再也不亲近了,是因为太皇太后崩,天子再无顾忌?卫子夫并不觉得是这样,太皇太后最后一两年其实已经不能压制天子,只是天子体恤太皇太后,处处顺着而已。

天子不亲近皇后,如果不只是皇后单方面拒绝,那就只能是天子心中有了更深一层的芥蒂。

“殿下,陛下身边的宦官来传信,今日飨食在椒房殿用,晌后不久就要过来。”未央宫另一处,椒房殿的宫女禀报道。

正在调制香料的陈娇手顿了顿,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随口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见陈娇没什么反应,似乎都懒得为此准备一下,一旁的傅母忍不住道:“殿下又何必如此呢?与陛下置气本就不智了,只会让宫中那些宫妃得利…殿下服软一次,将陛下留下来…到底、到底…”

最后到底个什么,也说不清楚。

陈娇嘴角挂起一抹嘲讽之笑,等到手上的香料调制完毕,让宫女收起来,这才道:“服软?本宫何曾服软过?况且…况且此次也不是服软这样简单了,本宫愿意服软,皇帝也不愿意接呢!”

“怎会?”傅母显然还没有搞懂事情最核心的部分,而陈娇却已经洞若观火。

其实陈娇并不是那么敏锐的人,只是在抛开各种情绪的干扰,比较理智、客观看待刘彻,特别是刘彻的感情的时候,曾经青梅竹马的漫长时光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她很了解他,很清楚他每一个行为代表的含义。

“就算是为了阿嫣…他也不会再宿在椒房殿了。”陈娇冷冰冰道。

“可是…”可是天子不正是为了嫣翁主才频繁往来椒房殿的吗?傅母觉得此时的情况确实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