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北山(3)(第2/3页)

送到永华殿这边的宫女,说是侍奉陈娇,事实上还是宫里的人。方士按照宫里的名录挑选出命格不同的人,这些人还在名录上,自然有可能被挑出。

话虽这么说,陈娇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宫里又有人弄鬼呢!反正她现在已经跳出宫了,何必在意宫里又有什么大戏!既然宫里派人来要人,就送回去好了。

三个宫女被带回了皇宫,其中就包括仲儿!相比起另外两个懵懵懂懂不知事的宫女,仲儿是心中清楚的那一个!也就是说,其他两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不然的话,怎么她才递上消息几天就被带回了宫中?若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果然,不出所料,回到宫中之后仲儿就和两外两个同来的宫女分开了。有两个宦官带着她单独往清凉殿去,而清凉殿正是天子在夏天时的寝宫。

韩让是在飨食前后听小宦官禀报,说是永华殿宫女仲儿送到——听说这个人到了,他一时之间亦是紧张。倒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个重要人物,而是这个宫女牵扯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四天前宫中接到了永华殿送来的消息,永华殿最近又没什么事,估计就是一些例行上报而已。天子不重视,天子身边的人也不重视。压在众多奏章之下,等到一天前才被注意到。

就这样,天子也懒得瞧,只让韩让看一眼就算了,他自己还有别的奏章批复呢!

韩让当时也没当回事…说实在的,如果能回到一天前,他一定会劝说天子自己看这次的消息的,而不是他代为查阅。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次的事情他不一定会死,但也足够他战战兢兢了。

当时看完信的他浑身冷汗,引起了天子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永华殿真有什么事?”刘彻觉得好笑,他其实并不觉得永华殿会有什么事。只是随口道:“让朕瞧瞧信里写了什么。”

韩让既觉得手上的信是烫手山芋,想要丢出去。又觉得给刘彻看这封信就不得不面对天子之怒,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两难!

只是天子已经发话了,韩让的进退两难也就无意义了,只能双手不稳地奉上信件——刘彻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如果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这个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不会是一件小事了。

韩让是什么人?天子身边第一的宦官,天底下最高的机密他都知道,一般二般的事能吓到他?那未免就是玩笑了!

能让他这样受到震动,是什么级别的事也多少有个数了。

不过就算这会儿不知道,等一会儿也该知道了,这种延迟也延迟不了多久。

刘彻一开始真没把这封信看在眼里,只是读过两三行字之后才脸色严肃起来——其实这封信并不长,仲儿虽然会写字,却不会写很多字,只是略知道而已。所以这封信写的很简单,意图用最简单的话把事情说清楚。

但刘彻却看信看了很久,反复阅读了好几遍,这个时候韩让都看不出这位自己随侍多年的天子是怎么想的。

按照道理来说,愤怒是最正常的。韩让倒是知道,无忧翁主并非天子血脉,在这件事上不夜翁主也从来没有欺骗过天子。但不管怎么说,知道不夜翁主当年与谁生下无忧翁主,甚至如今还与那人有来往,这始终是一件足够天子愤怒的事。

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得到了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个女人。普通人尚且心绪不稳,何况是天子呢!

天子拥有的权势可能会把事情变得复杂,也有可能会把事情变得非常简单。

简单粗暴。

但天子真的是愤怒吗?又不太像…这是韩让第一次感觉到天威难测!他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他过去却是觉得自己在性情上对天子是有足够的了解的。

不过不管天子是怎么想的,有一点总是没错的——现在的天子极端危险!也是,知道这种事总是不能愉快的。

而现在,天子让找来的人已经送来了,这就要揭开‘盖子’了。到底事情会怎样,韩让也吃不准…对于他这样的老油条来说,不紧张才怪!

仲儿过去从没和韩让打过交道!这位天子身边的中常侍是什么为位置,她又是什么位置?对方权势滔天,都不是她有机会讨好到的人物!而这次,却是这位大人物亲自来见她!

她知道这说明了她这次告密的分量。

这让她既是紧张,又是暗喜!

“仲儿姑娘,随吾来罢,陛下要见你。”韩让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实在的,他心里不知道骂了这个蠢货多少次!

她传上来的这个消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告密到天子头上?这事情造成的动荡,谁能承担?到现在为止韩让都看不出来这件事里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天子还要见她,韩让恨不得直接处理了她!

刘彻是在一个暗室见的仲儿,身边除了韩让没有其他人。这倒不让韩让觉得奇怪,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宣扬出去的好,宣扬出去天子一样伤脸面。

“那信中所言是真?”刘彻站在这个告密宫女面前,想要从这个宫女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哪怕他早就清楚这件事九成九是真的,毕竟这种告密谁又敢随便乱说呢!

但他还是希望事情是假的。

仲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天子没让她起,她自然不能起。听到天子一开始就提及了这件事,连忙道:“陛下,奴婢不敢撒谎,心中所言没有一字虚假!”

刘彻闭了闭眼睛,室内安静了一会儿。韩让一下觉得压力特别大,而能够无形之中造成这种压力的,只有天子。

韩让这样常常随侍刘彻身边的人尚且如此,仲儿就更别提了。行礼都不稳当,竟跪到在地,头低的深深,不敢抬起。同时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隐忧…她这次选择告密,会不会是个错误的选择。

但这种隐忧只存在了一瞬间,因为暗室之中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刘彻终于重新开口,问了仲儿好几个问题,都是和告密的那件事相关的。因为这件事确实是真事,没有胡编乱造的成分,所以仲儿说来也是细节很多,并无错漏…简单来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不想承认信中内容是真的恐怕也不行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立了一功…”刘彻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禀报朕此事,是衷心,还是想要求赏?”

仲儿连忙磕头道:“启禀陛下,奴婢、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乍闻此事只觉得天塌地陷…不管如何,不管如何总不该明明知道,却还让陛下受人欺瞒…”

“倒是个衷心的。”刘彻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