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黎(第2/3页)

临走的时候,他问阿瑟,“明晚妮娜夫人家有个沙龙聚会,你会去吗?”

阿瑟犹豫,“他们大概不欢迎我。”

福兰失笑,“是啊,你差点打伤卡尔雅,他们觉得你就是个小疯子。”

维塔丽问:“什么事?”

阿瑟忙说:“没什么,福兰,你该走了。”

*

“卡尔雅?我记得他是为你拍照的摄影师,他还是个画家,是吗?”

“不是,他是——他创办过一份杂志,是杂志社的社长。不过那份杂志已经被查封了。”

懂了,大概是什么进步杂志。

“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有点窘,但又觉得非常有趣,有些讥讽的微笑起来,“是他要给一个写了狗屁不通的‘诗歌’的人说好话,我觉得他有点愚蠢。”

“然后呢?”维塔丽追问。

“然后——魏尔伦的手杖里面是一柄细剑,我就这样,”他比划着动作,形象的再现了当时他的行动,“我可能划伤了卡尔雅,他们都觉得我有点‘疯狂’。”他满不在乎的说。

“卡尔雅是魏尔伦的朋友吧?”

“对。”

“他们是责怪你的‘疯狂’,还是责怪魏尔伦不该将你带到巴黎?”

“都有吧。我不太在乎这个。”

维塔丽心累,“你要知道,你在巴黎认识的人全都是魏尔伦的朋友,你来巴黎是为了认识巴黎文艺界的名人,是为了出名,为什么魏尔伦不阻止你的胡闹?你想过吗?”

阿瑟愣了愣,“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魏尔伦一定说,你就是你,你不需要改变你的天性、你的本真,对吧?”

他想了想,“对。”

“他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该这样’、‘你不该那样’,对吧?”

“他没说过。”

“他纵容你,甚至鼓励你的放纵,对吧?”

“确实。”

“所以你才会觉得,他认真听你说话、能够完全的理解你,是这样,对吧?”

“你怎么——”他不安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是说,他故意的?”

“我们先来谈谈一个重要的概念: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否需要遵守社会的基本准则?”

“看情况。”

“你不能杀人,如果对方没有对你造成伤害的话,对还是不对?”

“对。”

“人人都遵守社会准则和法律,才能保证你这个渺小的‘人’能够获得自己的基本人权,对还是不对?”

阿瑟惊讶的看着她,“你在皮埃尔先生家都学了些什么呀!”

“学到了辩证唯物主义。”

“什么?”

“回答问题。”

“噢——你说的对,但是……”阿瑟蹙眉,他心里有点乱,觉得妹妹跟自己记忆中的妹妹不太一样了。也许,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妹妹已经飞快长大了。“我说不好-->>

,我希望能够过着一种、一种畅快的生活,可以不用考虑金钱、地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我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而不用考虑其他的。世俗的琐事,会让人失去那种‘通灵人’的气质。到那个时候,我就完了,全完了!”

“你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你和魏尔伦?”

“别提那个懦夫!”他气恼的说:“你说的没错,你真是个聪明姑娘,我可能不爱他,但他既然说了爱我,怎么可以仍然爱着玛蒂尔德?”

维塔丽又要扶额:这家伙的重点呢?

“你这个笨蛋!”她狠狠的骂他,“你是把自己放到什么地步了?你是在跟玛蒂尔德争夺一个懦夫的‘宠爱’吗?你应该羞于跟懦夫相提并论好吗!他只不过比你大几岁、比你早一点出名,你要是出名了,准比他要更有名气!你用不着以你们之间混乱又不容于社会规则的爱情来当做点燃创作**的媒介,”她用了一个复杂的长句,然后总结,“他不配,你也不需要。”

阿瑟忍不住要笑,“他不配?”

“对,他不配!”

*

这晚,阿瑟仍然在旅馆过夜。

维塔丽回到自己房间后,想了很多。

阿瑟伤了魏尔伦的手掌,并不一定会真的伤害他俩之间的感情。她并不太愿意用“爱情”来定义他俩的关系,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根本谈不上“两情相悦”。根据阿瑟的一些含糊的讲述来看,魏尔伦对他一见钟情,可能是阿瑟身上那种“迷途羔羊”的气质吸引了魏尔伦,也可能是其他的,但不管怎么样,这种禁忌之恋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她不想阿瑟受到伤害,热烈的禁忌之爱是会流传后世,但也因此过早的燃烧了他的创作**。她说不好兰波早早封笔是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后世无数人都想知道,那个恣意放纵的天才少年到底是不是因为与魏尔伦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太折腾人,因而19岁就放弃了文学创作,成了走南闯北不停漂泊的浪子。要是阿瑟成了巴黎的不入流诗人小团伙中的一员,他将来还会那么有名吗?

毕竟早夭的天才才是“真天才”,善于折腾、身世坎坷才有可能流芳百世,让人无限着迷,比如爱伦·坡,比如文森特·梵·高。

*

保罗·魏尔伦会去妮娜夫人的沙龙。

福兰透露了这个消息,维塔丽立即决定,晚上她也要带哥哥一道出席沙龙。

“我能去吗?”她问。

“你需要一个引荐人。”

“你可以做我的引荐人吗?”

“大概可以。”

“我以为沙龙该是来者不拒的。”

福兰微笑,“有时候是的,但如果你一个人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去呢?”

“我认识你。”

福兰哈哈大笑,连连点头,“没错!”

“阿瑟也可以去吗?”

福兰面露难色,他放低了声音,“你要知道,上次他跟卡尔雅闹得很不愉快。”

“我可以向他道歉,是阿瑟做的不对。”

福兰瞥了一眼阿瑟,“阿瑟会道歉吗?”

“他会的。”

阿瑟一愣,一看维塔丽瞪他,马上说:“我可以向卡尔雅道歉。”嗨!他的那点小骄傲遇到妹妹就总是飞快的消散了。

福兰暗笑,“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我去租一辆好一点的马车。”

*

维拉尔家。

文艺沙龙在巴黎一直是一件时髦的事情,贵族有舞会,文艺青年有沙龙,各有去处。

对女主人妮娜夫人来说,在家里聚拢一群惯会高谈阔论的文艺圈人士是一件很有逼格的事情,巴黎这样的沙龙为数不少,大家总有地方去。

美酒和美食,还有有趣的客人,用来打发晚上的无聊时间是最好的。

维塔丽到的不算早。

福兰说,不能去的太早,也不能去的太晚,去的早的人总是跟主人关系更好;跟女主人不太熟悉的话,还是晚一点比较好,这样才不至于显得你就是冲着免费的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