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想人间鬼魅多

一夜无眠,我瞪着两只通红的双眼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不停的用脚尖扒拉着地下的烟屁股,萧自横推开房门,递了杯热水给我,轻声问道:

“张大掌灯,想好了么?咱们从谁开始问?”

我拾起一根枯枝,撅了个断茬儿,在地上勾画了:钱、粮、兵、黑、白、灰六个大字,在粮和黑两个字上,各打了一个叉,低声说道:

“我最初以为,苍梧道人会分而击之,想不到这厮布了一个局,将这六个人引到了一处,打算一网打尽啊!”

萧自横坐在了我的旁边,指着地上的字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对啊,这兵是指陈团长,白是指费学岐,这二人可还没到呢?”

我摇了摇头,模棱两可的说道:“那是局还没有转到那一步,到了那一步,他二人必须得来!”

“那你说,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会是谁?是你?还是我?”

我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说道:“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过杀人完成某种特定的谋划,这才是杀人的意义,否则,就是白忙活……苍梧道人是疯子,不是傻子,如何通过对这六个人的刺杀,完成对南京城的破坏,才是这局的重点。这六个人一定有某一种联系,而这种联系的枢纽正被苍梧道人握在了手里……这个枢纽到底是什么呢?”

萧自横听得一脑袋雾水,晕晕乎乎的站起来,转了好几圈,沉声说道:

“张大掌灯,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两名死者都是死于无人出入的密室么?”

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拄着脑袋,不耐烦的说道:“密室杀人,雕虫小技而已,破局要看大方向,不要拘泥于这些噱头,看的太近,反而会限制了你的思维。”

萧自横脸上逝过一抹嘲讽,弯下腰,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其实……破解不了密室杀人也没什么?我又不会嘲笑你。”

我长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解释道:“我都说了,密室杀人不过是个小技巧,在我看来至少有七八种方法能够形成完美的杀人布置……算了,算了,权当早起活动活动身体了,今儿我就给你上一课,给你讲讲最常见的三种可能吧!”

说完这话,我站起身来,扑了扑土,招呼正在屋里吃包子的梁战,走到了卧室的桌子前,将梁战按在了椅子上,拿起梁战手里喝豆腐脑儿的勺子,回身说道:

“老萧,现在我就是凶手,我的目标是梁战,进这间屋子需要钥匙,而钥匙只有一把,就握在梁战的手里。而这间屋子,除了梁战,是任何人都无法进出的,请问,我是如何进入这间屋子的呢?”

“偷他的钥匙!”萧自横脱口答道。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萧自横眼珠转了一转,仿佛也发现了自己这个想法欠考虑,皱着眉头说道:“窦万通是混黑的老大,身边保镖那么多,还都是高手,想接近他偷东西,怕是也只有你们客栈的鬼手能做到,额……再说了,如果窦万通发现了自己的钥匙被盗,第一时间就会封锁书房,所以偷怕是不可能……”

“除了偷呢?”我小声提醒道。

“除了偷……难道是窦万通邀请凶手进书房的!”萧自横一拍大腿,高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果凶手不是钟天师的话,那么就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

“凶手是窦万通的熟人!”萧自横瞪大了眼睛。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窦万通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钥匙是在他的身上的,所以你在惯性思维的影响下,是无法理解凶手是如何在锁死的密室里杀了窦万通,然后逃出密室的。其实很简单,杀了窦万通,拿走钥匙,在外面锁上门,再把钥匙塞回到窦万通手里不就好了么?”

“你当我傻么?锁了门,在把钥匙送进去,再出来,难道凶手会崂山道士的穿墙术么?”

我笑了笑,并指成掌在梁战颈上一划,梁战一闭眼,倒在了椅子上,装作被我斩杀,我拿起梁战手里的勺子,将他的裤子口袋撑开,调整好角度,寻了一只针线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棉线,绕过梁战裤兜上面的腰带,成了两股平行的线,随后我将手柄处带一个圆形小孔儿的勺子穿在了一根线上,拿着勺子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外,关上了房门,用勺子在门上比划了一下,示意锁上了门,随后将勺子塞进了门缝儿里,由于窦府是老宅,木质的门,缝隙很大,我轻轻的掰了一下,扁长的勺子就穿过了门缝儿,我轻轻的拉扯着手里的两根线,将线的两端系在一处,两根线接到了一起,像极了西洋机器上的皮带轮儿,我轻轻扯动上面那根线,系在下面那根线上的勺子便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慢慢的向坐在椅子上的梁战腰带处靠去,一寸……一寸……很快,那勺子便到了梁战腰间卡在了腰带上,无法扯动,我在门外,咬断了线,猛地一拽,棉线瞬间回收,穿在线上的钥匙猛地向下一坠,正好落入了梁战的口袋里!

萧自横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摊了摊手,推开了房门,拍了拍梁战,示意他可以起来了,梁战眨了眨眼睛,从兜里掏出勺子,掰回了原样儿,接着去吃他的豆腐脑儿。

我扭头看着萧自横接着说道:“这是第一种方法,这是第二种方法,看好了!”

话音未落,我再次并指成刀虚砍在了梁战的脖子上,梁战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非常敬业的一歪头,趴在了桌子上。

我拿起他手里勺子,在梁战的裤兜里鼓弄了一阵,领着萧自横出了屋子,装作锁上了门,随后对萧自横说,现在可以破门而入了,萧自横迷迷糊糊的看了我一眼,推门进了屋子,直奔梁战,从他的裤兜里一翻,竟然摸出了一把勺子,他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我的手里也握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勺子。

“这……”

我指了指桌子上,桌子上有三份早餐,我的那碗豆腐脑里的勺子和梁战的勺子都不在碗里,而这几份早餐里的勺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萧自横呆在了当场,梁战坐起来接着吃他的豆腐脑儿。

“懂了么?”我笑着问道。

“你是说凶手作为窦万通的熟人,见过他书房的钥匙,所以依样画葫芦,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赝品模型,然后在杀了窦万通之后,把模型钥匙放在了他兜里,然后出了房间,拿着真的钥匙锁上了门!不对啊!验尸之后我试过窦万通兜里的钥匙,是能打开锁的啊……不对!掉包了,凶手是可以解除到窦万通尸体的人,在收拾窦万通尸体的时候,将钥匙又换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挑了一下大拇指,叹了口气,说道:“你总算是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