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魔鬼城中蓑衣墓(下)(第2/3页)

“张大掌灯?你这是……”头陀张口问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拔开了酒葫芦的塞子,摇了摇里面的液体,笑着说道:

“我白猿先祖徐悲侠,于贞观二年入长安打擂十五天夺得了天下武功第一的名头,被唐太宗金口玉言封为舍身侯!诗中有云:徐侯腰下白玉樽,酩酊一醉入荒村!不正是告诉我们,要喝上一口祖师留下的酒么?”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酒葫芦里的酒倒在了白玉樽内,我呷了一后,递给了鲁绛,让她也喝了一口。

都说酒是越沉越香,这在葫芦里封了千年的酒,早已经蒸干了水分,变成一种琥珀色的香膏,入口即化,滋味浓醇甘美,一口酒,就激得我眼花耳热。

我将葫芦和酒杯扔给了头陀,拉着鲁绛,站到了裂谷边上,大风涌来,吹的我二人摇摇欲坠。

头陀吓了一跳,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鲁绛,轻声问道:“怕不怕?”

鲁绛展颜一笑,攥紧了我的手,大声说道:“我的男人,不会错的!”

我幽幽一笑,朗声喝道:

“幽谷雷鸣非无路,舍身一跃见乾坤!不怕死的,跟上吧!”

话音未落,我一把揽住了鲁绛的腰肢,向后一仰,跃入了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中!

“别——”头陀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上前抓住我俩,我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裂谷之下的黑暗之中。

“扑通——”一炷香后,急速下坠的我和鲁绛,一下子扎进了一潭湖水之中,原来那裂谷之下乃是一潭湖水,只因裂谷深不见底,湖水映照周边的岩石,显得漆黑如墨,故而不易被人从上面看到,那湖水微凉,却不刺骨,哗啦啦的水声从四面涌来,无数半透明,巴掌大的小鱼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盘旋在我二人身下,聚而不散,将我俩的身影托出了水面,我和鲁绛对视了一眼,手脚并用的向岸边游去,在那些鱼的托举下,几乎毫不费力,我们就游到了岸边。

就在此时,半空中无数身影落下,雨点一般的砸进了潭水之中!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啊!”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鲁绛一声长叹。

然而,落入水中的人,并非人人都像我们一样被鱼托举起来,而是有的被托起,游到了岸边,有的落入水中,被那些透明的小鱼疯狂的撕咬,漆黑的潭水霎时间便的一片血红,濒死的嘶吼,刺耳的哀嚎,在裂谷中回荡……

“为什么有的人被咬死?有的人……有的人则平安无事?”鲁绛的手指一片冰冷。

我思索了一阵说道:“是徐悲侠祖师腰间的酒,葫芦里的酒有药,白玉樽内肯定也有什么药,当两件器物里的药和葫芦里的酒混合,被我喝下之后,我们体内散发出的酒气会麻痹湖中食人的怪鱼,这些鱼被药气麻痹,围在我们周围无法离去,无形中,将我们托起。但是,如果没有用白玉樽喝葫芦里的酒,体内就没有这种药气,无法麻痹湖中食人的怪鱼,一旦落水,非死即残!”

鲁绛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我,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药法通神,药力历经千年不散,应当是唐代佛烟的手笔!”

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子,和鲁绛在岸边砍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枯枝,拢成一堆,生了一团火,烘烤着身上的衣服,看着天师会的人带着日本人和英国人从那滩血红的湖水中登岸,无数断臂残肢在水中翻涌,二百余人的队伍,完完整整上岸的竟然不到一百人。

头陀一面安排着手下的人照顾伤员,一边组织人手,对尚在湖中挣扎的人开展救援,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我和鲁绛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头陀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而另一边,叶貂裘则开始对着湖中奄奄一息的伤员开枪射击。

“媳妇儿!你怎么看?”我指了指湖中乱成一团的人,看着鲁绛问道。

鲁绛沉吟了一阵,抬头答道:“头陀是稳,叶貂裘是狠!头陀救人,为的是收拢队伍,重聚人心,叶貂裘杀人,是为了壮士断腕,摆脱负担,保存战力,一个重得失,一个重利害,各有千秋!”

我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天师会的弊端在这俩人身上可以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这队伍一大,人员一杂,难免产生分歧,以头陀为首的老一辈还坚持走老江湖的路,步步为营,徐图后进,而以叶貂裘为首的新一派则要更为激进,想要迅速膨胀实力,抢位夺权,针锋相对之下,我不信天师会那一别院的院主李罗睺能坐得住凳子……”

“你什么意思?”鲁绛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李罗睺啊李罗睺……江上有奇峰,锁在云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这沙窟之局,到底是我在你的局中,还是你在我的局中呢?”

就在我沉思之际,湖水边的慌乱终于渐渐平息,湖面上哀嚎的伤员不是被叶貂裘打死,就是被怪鱼咬死拖到了水下,头陀这边收拢了二十多个伤员,正在岸边包扎止血,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瘫在地上惨嚎,画面简直是惨不忍睹,荒木隆一的手下折了一多半,能继续前进的不足十个,道格拉斯脑门上挂了彩,被水中的怪鱼扯掉了半块头皮,被他的黑人保镖汉斯搀扶着,靠在石壁上休息,英国人的队伍死亡数最高,满打满算还剩七个枪手。三方人马加在一起不足一百人,枪支弹药全都浸了水,折损超过八成,头陀压不住火气,冲上去和叶貂裘扭打在了一处,被荒木隆一和道格拉斯拉开,两人对骂了一阵,各自走到一边,怒目相向。头陀揉了揉被叶貂裘打破的眉角,走到我这边,坐在火堆旁,看了我一眼,咬着牙说道:

“见笑了……”

我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湖边的伤员,皱着眉头说道:

“那葫芦里的酒是满的,足够所有人的量,为什么有的人没有喝?”

头陀咬着后槽牙,狠狠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说道:“我早就说过,天师会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什么散兵游勇,虾兵蟹将都往天师会里拉,什么吸鸦片的烟鬼,下三滥的赌棍,都往天师会里塞,重量不重质,搞得现在令不行,禁不止,一盘散沙!这种队伍在江湖上打拼,早晚死无葬身之地!我说的明明白白,每个人都要喝白玉樽里的酒,偏有人不听,自作聪明,偷偷倒掉,跳崖的时候,一个个逡巡不前,要不是老子拿着枪逼着,能有五六十人敢跳下来就不错了!”

我笑着拢了拢火,看着头陀,张口说道:“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你的本事,手底下人不该是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