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囹圄兵仙

公元前202年,大汉立国,刘邦登基,张良退隐。刘邦害怕张良走后,无人能压制住韩信,故而解除其兵权,由齐王徙为楚王,而后,设局遣人告发韩信谋反,趁机再贬其为淮阴侯,韩信怀恨在心,与刘邦暗生异心。

汉十年,陈豨反叛。刘邦亲自率兵平叛,韩信托病,不肯随军出征,并且暗中派人往陈豨处游说曰:“但起兵,某从旁助之。”

陈豨应允,在前线大肆兴兵。韩信秘密召集家臣,假传大赦诏书,召死囚奴隶,组成了一支军队,计划暗中袭击吕后和太子。奈何韩信手下出了叛徒,这个叛徒连夜入宫,把韩信要叛乱的消息透给了吕后,吕后大惊,夤夜召萧何入宫,商量对策,萧何思索了一阵,计上心头,亲自入韩信府,伪报陈豨兵败,已被斩杀,刘邦大军回师,已到城外,邀请韩信入宫祝贺。韩信虽然有所顾虑,但他却对萧何没有防备,仗着对萧何的信任,韩信孤身一人,随着萧何一同进了宫,怎知刚一进宫,就被吕后布置的刀斧手拿下,送进了宫内的地牢之中。

一灯如豆,韩信披头散发的盘膝坐在干草之上,明别不定的火光映照着他紧闭的眉眼,一枚被摩挲得发亮的铜线正在韩信的指尖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韩信知道,这一次,自己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呼——”韩信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看着指尖的铜钱,自言自语道:“过往征战,生死成败,子房先生但有所言,无所不中!如今,子房先生不在,我便用这铜钱卜上一卜,若是阳面在上,便是活,阴面在上,便是死!”

说完这话,韩信深吸一口气,将指尖的铜钱轻轻一拨,弹到半空,凌空一拍,将在半空中转了无数圈的铜钱拍在了桌子上。

韩信使劲的咬了咬牙,缓缓的抬起了手掌。

“阳面在上!能活——”韩信眼中光芒一亮。

突然,黝黑的地牢深处,传来了一个韩信熟悉无比的声音:

“卜错了……”

一个一身狱卒打扮,须发斑白的老人走到了牢门前,伸出右手,穿过栅栏,轻轻的捻起了桌子上的铜钱,慢慢的将铜钱翻了过来,指着铜钱,轻轻说道:“应该是阴面向上……你不能活……”

韩信闻声,抬起头来,看着那老人眼睛里的三只瞳孔,浑身一抖,瘫在地上,涩声说道:“子房先生……”

原来这狱卒打扮的老人,就是白猿客栈的开山祖师,汉代开国第一功臣——留侯张良!

张良一声长叹,幽幽说道:“早就劝过你,当退则退……你偏不听……”

韩信嗫嚅了一下嘴唇,颤抖着问道:“难道先生……也无法救我么?”

张良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帝王心思,最是叵测。你死就死在你太年轻了?”

“太年轻?什么意思?”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三十五岁,皇上六十岁, 萧何六十一,我张良五十四,吕后四十五,这人嘛,总有生老病死,按着这个岁数算,我们死的早,你死的晚,你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皇上如此待你,你反念已生,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你还年轻,可以熬,再给你十年时间,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的熬死,你韩信登高一呼,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制得住你?所以……皇家人要杀你,不是为了一时喜怒,而是为了后世的江山!兹事体大,皇家的眼睛里揉不下半点沙子……你慨然赴死,这件事到此而至,若是你不死,依皇帝的性子,你府上的家臣旧部,封地上的亲兵百姓,凡是跟你沾边的,全都要死!我救得了你一人,救不了十几万人啊……”

韩信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只见他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看着张良,轻声问道:

“先生……”

张良叹了口气,徐徐说道:“都是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儿了,虽说救不得你性命,但你若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大可说与我听,我一定尽力!”

韩信眼前一亮,膝行数步,抓着张良的裤腿,张口说道:

“我有三件心腹事,欲托与先生。”

“哪三件事?”

“其一,吾有一子,藏在颓当城,朝廷不知,若是此番皇上诛连我的族人,还请先生好生看护那孩子,为我留下一丝骨血。”

张良点头说道:“放心,我应下了。”

韩信整衣拜倒,给张良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此番事败,皆因我门下生了内贼,我听闻那内贼因告发我而被吕后重赏,封金赐爵,此贼不除,吾死不瞑目,还请先生替我杀之!”

张良思忖了一下,点头答道:“此人因告发旧主而发迹,尝到了甜头,在朝廷上多方攀咬,意图邀宠,吕后多疑,将案子越做越大,朝野内外,人心惶惶,此贼不杀,必有大祸!此事,我也应下了!”

韩信又行了一礼,抬头说道:“这最后一桩事,还请先生为我兵家留下一门传承……韩信可以死,祖师传下的攻城破阵、治军杀敌之法万万不能丢……还请先生收下我这一脉的传承,妥善的传于后世。”

“学说传承乃是大功夫,仓促之间,怎来得及?莫说传承,单是以文字记述下来,没个数月光景,也写不完啊?”

韩信挽了挽袖子,双目神光炯炯的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守无成规,攻无定法,此等变化奇诡之法,岂能在纸上说清。先生精通奇门遁甲之道,我以一游戏示之,先生一看便知!”

说完这话,韩信便蹲在了地上,以手为笔,在厚厚的灰土上勾画了九竖十横,六十四个方格,中间一条贯串的空白为河界,两端的中间,以斜交叉线构成“米”字方格,称作“九宫”。随后,韩信扯破外袍,撕出三十二个小方块,分成两半,咬破指尖,每一半分别写上了:车马炮相士兵帅。左边那半是:双车双马双炮双相双士五兵单帅,十六个小篆字,右边那半是:双车双马双炮双相双士五兵单帅,十六个大篆字。

“先生,这游戏,名曰:象棋,这三十二个布片就是棋子!”

只见韩信拿起这三十二枚棋子,按照固定的位置,分别排布在了河界两侧,沉声说道:

“车行直路,火炮翻山,马行走日,象行走田。兵卒过河,横竖不退,士象支挡,不离老帅……”

张良看着脚下的棋盘棋子,眼前一亮,蹲下身来,按着韩信的指点,与韩信攻防,在棋上厮杀了一夜……

寒风吹来,韩信和张良二人同时抬起了眼。

“先生……你悟到了么?”

张良眯了眯眼,仰头叹道:“四个字!”

“哪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