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隐秘的身份

1.

我的失眠在加剧。白天睡十多个小时睡不醒,晚上连续合眼三小时都很困难。

这种半途而废的睡眠方式比彻头彻尾睡不着更令人感到绝望。有一天,我甚至因为起不了床向公司请了假。

因为工作上频频出错,celine对我大打折扣的业绩极为不满。她甚至放言说,公司根本容不下像我这么“佛系”的人。

她原以为撂下一席狠话状况便会有所好转,可就在这警告发出的第三天,我将一组无比重要的数据错当废纸,想都没想便搅进了碎纸机。

celine在第二天的会议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我一个书面性的严重警告。不仅如此,她还将本该由我独立完成的项目给了欣欣,并且让我给她打下手。

晚上七点,我顶着满满一脑袋丧气走出办公楼。哪料刚才拐了个弯就被韩露给撞见了。彼时,她背正背着只吉他,画了一脸诡异的小烟熏,穿马丁靴跟一身镶了铆钉的牛仔。

我问她怎么来了,她一面很是机警地望了两眼身后,一面拉低连衫帽挡住大半张脸。说自己刚跟一混蛋制作人分手,行李都来不及拿就被赶出来了。

“每次恋爱对方都是混蛋,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露一下子便听出了我的话外音。她翻了个白眼儿,深深自嘲道:“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可难道三观不那么齐整的人就不配得到正常点儿的良人了吗?”

我没再吱声,耸肩,抛给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我一心以为自己倒霉,想不到她比我更倒霉。四目相对之间,晚饭也没心情吃了,我们路过超市,到熟食区买了一棵生菜跟一只烤鸡。

回到公寓,她学我的样子将鞋子胡乱踢掉,坐到地板上,一口烧鸡就着一口生菜地吃了下去,谁都不愿先开口。

直到一只鸡吃过大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等韩露说话便抢先吐槽起近来的遭遇。

我一边说一边看她的表情,她应该是想安慰我来着,可好话还没说两句便开始手舞足蹈飙脏话。她劝我要么忍气吞声继续干,要么干脆买把菜刀把老板给砍了。

这种剑走偏锋的安慰无异于火上浇油。我本就因为长时间的睡眠缺失而焦躁不安,她的言语成功激化了我的焦灼感。

我拿着一把剔骨刀,刀尖锋利无比。我欲将鸡骨架上的肉剔干净,可剔到最后,却一刀捅进了自己的拇指关节。

一秒的停滞,浓稠的暗红色液体“突”地涌了出来。

韩露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她厉声尖叫,接着拿来家用医药箱帮我包扎。

我忍着痛,笑着跟她开起了玩笑。我说科学来讲,这叫“良性自虐”,放了点儿血,整个儿人轻松多了。

韩露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接着从桌角拿起手机,一脸郑重地说道:“郑屿安,我认识一名心理医生,我觉得你应该跟他聊一聊。”

吃完饭,韩露要走。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回那混蛋身边。我问她这是去自讨苦吃?她说后天还要一起演出呢,至少也要熬到演出完成再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