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们定了火车票,从厦海到乌鲁木齐,然后再转乘到喀什,最后乘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到靳睦涵所在的小镇。

我坐在窗边,满眼繁茂而干涸的夏日景色由近及远在天地之间铺洒开,这令我感到焦躁起来。

出站大约两小时,突然间,一只手伸至我眼下,手上是一只削好皮的苹果。我接过,说了谢谢,靳睦涵接着将脸凑上来:“屿安,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什么?”我缓缓问道。

“冷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而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我抬眼,将苹果从唇间摘下放在桌面上,“还记得他寄来的包裹吗?”

靳睦涵点点头,“记得啊!”接着一脸矇昧地问:“香水怎么了?”

“不是香水怎么了,是那封信。”

“信?”

“其实刚刚收到香水那会儿我只是欣喜,觉得英凯那么远还寄来礼物,不是对我的牵挂又是什么?直到你把那封信拿给我。”

“信……有什么问题吗?”靳睦涵的神色一慌。

“首先,那封信是印刷品。你想想,在那样一个地方,找到一家打印店并不比手写来得方便,他为什么不手写而一定要印刷呢?当然,这并没有引起我过分的疑心。”我顿了顿,靳睦涵的目光变得深邃

“但这不算什么,直到我读到那封信的内容,我才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突然怀疑起写信者的身份来。”

“什么意思?”他的情绪随着我的讲述起落。

“冷英凯有香料过敏症,只轻轻一闻脖子下面就会起很多小疙瘩,并伴随着疯狂的打喷嚏。事实上,他根本不能闻香水,可信中却写的是,那瓶香水是他在所有品种里一一闻过之后帮我选出来的一瓶。”

“所以呢?”

我不接话,继续往下讲:“这件事似乎点醒了我,于是我顺着这条线寻找一切与此有关的不大合理的蛛丝马迹,以及我们远程接触这段时间让我感觉不适的地方进行一一排查。

接着我便翻到了几周前的一段qq聊天记录。

当时我应该是受到了情绪蒙蔽而未立即发觉,事实上,英凯发来的那段话虽为手打,可叙述语气漏洞百出。比如英凯文字聊天基本上不用标点符号,需要断句的地方最多用空格代替,可那段话里标点用得规整,说明对方注意细节且做事严谨;再比如那段话里对方用了很多个我,这是强调自身意志的表现。而英凯更倾向于将自己隐藏。

我曾对此有过怀疑,逻辑上却无法贯通。一直到临走之前,你让韩露来劝我。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同一款香水的味道。一模一样!准确无误。”

“所以,你怀疑冷哥的身份,你觉得给你写信、寄香水,甚至进行日常交流的人都不是冷哥?”靳睦涵不自觉间攥紧了握着削皮器的左手。

我抿抿嘴:“不完全,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可能性更大的一种恰恰是关于韩露。”

“你闺蜜?”

“对。我怀疑韩露已经捷足先登,跟冷英凯有染。强调自我恰恰是韩露的性格特征,而那瓶香水,很可能是她替冷英凯挑选的。”我说着,别过脸去,像是在陈述一个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欲盖弥彰!为了拖延我发现真相的时间!为了造成我爱情友情兼备的假象,用种种假象将我高高捧起然后重重落入深渊!然后落井下石,给我嘲讽跟奚落。”说到这儿,我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靳睦涵根本没察觉到我的异常,慢条斯理地接过话:“这么说来倒也符合逻辑,害怕你看穿,所以她寄了那封恐吓信?”靳睦涵潜心推测道。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那张纸条!没错,那是韩露的字迹,而且那个灯塔牌笔记本也是她之前一次来家里落下的。”

“所以屿安,难不成……你.....你这是千里迢迢去捉奸吗?”他上扬的话尾音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毅然决然地点点头。靳睦涵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他不禁笑出了声:“屿安,你真的太小题大做了!你应该相信冷哥的!”

途中,列车停靠于一处大站。手机信号难得满格,我试图跟英凯联系,却被告知被呼叫者不在服务区。我挂了电话,转头正好撞见端着两份塑料餐盒的靳睦涵——

“屿安,来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