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险境(第4/7页)

“是!”

二人沿着小溪,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足印,驾马慢慢往密林深处而去。周围都是些参天的古木,虽是深秋,巨大的树冠依然遮天蔽日地撑开,越往前走越觉得周遭阴暗难辨。那条小溪倒是越淌越宽了,水面上冒出的热气和着枝叶腐败的味道,简直使人窒息。忽然,狄仁杰低声叫道:“糟了,足迹不见了。”

一直沿着小溪旁的连串足印断了,小溪在此亦形成一个圆形的深潭,水面上突突地冒着气泡。袁从英催马紧紧靠在狄仁杰的身边,握着宝剑的手微微有些出汗,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危险就潜伏在身边。周围一片寂静,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窥伺着。

突然,伴着一声沉闷的吼叫,一大团黑影从深黑色潭水之中一跃而出,向狄仁杰猛扑过去。袁从英早有准备,往前一探,手中的若耶剑划出几道冷光,鲜血向四处飞溅。他这才看清,那团黑影竟是只样貌狰狞的巨犬,此时已经被他的宝剑拦腰斩成两截,浑身竖起的黑毛上血肉模糊。可就在前半个犬身掉落之际,犬头却就势往前一探,狠狠地咬在狄仁杰坐骑的腿上。那马一声惊嘶,连惊带痛,载着狄仁杰没命地夺路狂奔而去。

袁从英急得大叫:“大人!”打马便追。怎奈前头已是匹惊马,而他自己胯下的,却是狄仁杰原来骑的那匹体力衰落的马。两匹马的速度根本无法相敌,眼看着就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就在袁从英心中叫苦之际,前头的马已经跑出了密林,飞也似的冲上山道,袁从英抬头一看,顿时大骇,山道的尽头分明是座悬崖!要追上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袁从英一咬牙,猛地一踢马腹,借着马匹朝前猛冲的劲道腾空而起,手中的若耶剑同时甩了出去。宝剑在空中划出一条迅急的弧线,刹那间就将狄仁杰所骑之马的两条后腿齐刷刷地削断了!那马狂嘶一声,往后翻倒,袁从英也恰恰飞身而来,正好把狄仁杰牢牢抱住,顺势往旁边一滚,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两人接连翻滚了好几下,才将将在陡崖边停了下来。

“大人!好险啊。您没事吧?”袁从英惊魂甫定,赶紧扶着狄仁杰坐起身来,想看看他有没有伤到,却听到头上一阵轰隆隆的怪响。两人一起抬头看去,不由再次大惊。原来这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山路,不仅前头悬崖,两边更是一边峭壁,一边陡崖,轰隆的怪响正是从峭壁上发出的。随着这阵阵怪声,大块大块的山石一路翻滚着朝山路上落下。

袁从英赶紧从地上捡起若耶剑,一边挥舞着阻挡山石,一边拖起狄仁杰躲避。可是山道狭窄,前面是悬崖,往回走的山路又被那匹断了腿的马横在中间,兼有纷纷山石砸下,根本是躲无可躲。

“大人!快蹲下!”袁从英叫着把狄仁杰按倒,自己遮在他的身体上面。落下的山石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好几块砸到袁从英的头上背上,都被他硬生生地挡住了。但即使如此,还是砸得他阵阵剧痛,眼前发黑,几乎要支持不住了。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突然叫道:“从英,这里有个山洞!”

袁从英低头一看,就在面前的峭壁上,似有一个洞口,被一丛藤蔓茅草遮蔽着。

袁从英握紧若耶剑,往洞口内一探,带下一大片泥石藤草,他不再犹豫,叫了声:“大人,当心!”就一把把狄仁杰推了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跃入洞中。

扑通两声,两人一齐跌落到一丈多之下的地面上,身后几声巨响,洞口被滚落的山石堵了个严严实实。

洞内一片漆黑,地面又湿又硬,狄仁杰摔了个结结实实,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听到身边有人在叫:“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

“我这全身的老骨头都要让你给摔折了。”狄仁杰颤颤地说,一边摸索着,一边握住袁从英伸过来的手,心里觉得甚是安慰。

“大人,是我不好。刚才情况险峻,我太着急了。”

“哎,和你开玩笑呢。若不是你啊,我这把老骨头此时就真的给砸烂了。”

“大人,您等着,我身上还有个火捻,我这就打亮。”

扑哧一声,悠悠的一点亮光燃起来,晃晃的,照亮了周围的一圈,还有他们这两个狼狈不堪的人。

袁从英借着火光仔细瞧了瞧狄仁杰的脸,没看出大的异样,松了口气,往四下一瞧,手边的地上长着一丛蒿草,他扯下大半丛,又撕下自己的袍服下摆,和蒿草卷在一起,用火捻一引,做成个简易的火把。火把熊熊燃起,把四周照亮。

狄仁杰已经坐起身来,赞许地看着袁从英忙活,刚才的生死危机仿佛已经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袁从英点好火把,抬头看看狄仁杰,见他冲着自己微笑,不由也笑了,问:“大人,您乐什么啊?”

“从英,咱们可是死里逃生,怎么能不高兴?”

忽然,袁从英大叫一声:“血!大人,血!”

狄仁杰吓了一跳,从来都没见他这么大惊失色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再看袁从英瞪着自己的衣服前襟,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竟是一大片殷红!狄仁杰也有些蒙了,刚才摔得不轻,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但胸腔没有感觉到受了什么伤啊。袁从英伸手过来,似乎想检查伤口在哪里,可是手抖得厉害,眼圈登时就红了。

看到袁从英这个样子,狄仁杰反倒不紧张了,他定定神,自己摸了摸,黏黏的是血,但是衣服上却分明没有破口,又看看周围,滴滴答答的血迹从胸口到手臂到肩头再到地上……

他猛一抬头,一股血流正顺着袁从英的脑后往肩上淌。狄仁杰“哎呀”一声,道:“从英!是你自己!你快摸摸是不是脑后让石头砸破了?”

袁从英伸手往颈后一摸,满手的血,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是我的血。”

狄仁杰又好气又心疼:“我看你是给石头砸傻了,连疼都不知道了吗?”

袁从英笑了,皱皱眉道:“疼的地方太多,我也搞不清楚了。”

狄仁杰低头掀起自己的袍服,从内衬的白色绸衫上撕下一长根布条,正要给袁从英包扎伤口,袁从英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在狄仁杰面前晃晃:“大人,我有药。”

狄仁杰小心地替他上好药,把伤口包好,再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还好都是些擦伤撞伤,并没有大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又瞧瞧他,一根白布条在脖子里缠了好几圈,样子傻傻的,不由笑了起来。

袁从英知道狄仁杰在笑自己,朝他翻了翻白眼,嘴里嘟囔着:“您还真笑得出来,要不是您那体格,我也不会多事和您换什么马,何至于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