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凶案(第3/7页)

陈松涛道:“秋月,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忍气吞声了?狄景晖对你不仁,你就该还他以不义。想想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

陈秋月忽然发作了,她恨恨地盯着父亲道:“对,就是你的教导,才使我陷入了如此的处境。景晖虽然恃才放旷,但他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对我也一向很好。要不是因为您,他现在绝不至于对我如此绝情!”

陈松涛“哼”了一声,道:“你就不要再为他辩解了。我们的行动秉着大是大非,目的是要成就大业,绝非小小的儿女私情可以左右。况且,我看狄景晖对你,早就没有什么儿女私情了,所以你还是早点儿清醒为好。”

陈秋月神情黯然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松涛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道:“狄仁杰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啊。好在狄景晖先自乱了阵脚,在这里上蹿下跳地闹起来,狄仁杰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哼,毕竟是父子连心啊。所以,我们必须把狄景晖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让他和狄仁杰闹得越凶越好,这样我们才能渔翁得利。还有那个袁从英,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今天在堂上,他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令我很不自在。从昨日狄仁杰回府起,我就安排了人日夜监视这里,不料第一个晚上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撂倒了两个。听说袁从英的武功十分高强,也不知道是否和他有关。不过照你刚才所说,狄景晖似乎和他也闹上了。哼哼,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他看了看闷头呆坐的女儿,道:“秋月,你要振作些。你也知道,我们谋划了多久,准备了多久,才有了今天这些进展。现在事情已经渐渐进入关键的环节,每一个地方都不能出差错。狄景晖总归是要回家的,等他一回家,你就想办法把他的行踪探得一清二楚。他这头,我们不需要做得太多,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加以引导,他自己就会去做我们希望他做的事情。而这,还需要你的手段。”

陈秋月冷淡地重复了一句:“我的手段?”

陈松涛加重语气道:“秋月,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一次,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陈秋月茫然地看看父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大都督府衙门前,袁从英和沈槐各骑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二人翻身下马,沈槐道了声:“袁将军请。”正要往里走,突然门边一阵喧哗,两个衙役和一个老汉似乎发生了争执。

袁从英举目一看,那老汉正是山道上卖糕的老丈。他忙对沈槐道:“沈将军请稍等片刻,我过去看看。”便快步走到老汉面前,叫道,“老伯。”

老汉正满头大汗地与衙役理论,突然听人招呼,抬头一看,见到袁从英,仿佛遇到了救星,大声道:“哎哟,这位公子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袁从英点头笑道:“老伯这两日可好?”

老汉咳了一声:“好什么,还不都是你们给我惹的麻烦。弄得我这两天生意没得做,尽折腾这个死人了。好不容易把他送到衙门了吧,嘿,人家还不肯收。”

袁从英往他身后一看,山道上食糕而亡者的尸首直挺挺地躺在老汉的板车上呢。他皱了皱眉,问:“老伯,他们为什么不肯收?”

老汉道:“就是这两位官爷,说法曹大人外出办案去了,如今不在衙门里头。他们自己做不得主,让我把尸首先运回去,待法曹大人回来了再送过来。可我老汉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山里啊,为了把这个尸首送进城里,我走了两天才到,衙门这要是不收,让我把他放哪儿好啊。我说这位公子,你来得正好。本来我就是受了你爹的托付,才接下这个晦气的事儿。既然你在这里,我干脆就把这尸首留给你,你爱拿他干啥就干啥吧。”

袁从英笑道:“老伯辛苦了。您别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他转身看看,沈槐正十分留意地朝这边看着。袁从英叫了声:“沈将军,麻烦你过来一趟。”

沈槐立即走过来,袁从英压低声音,将山道上遇到死人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百姓报官,衙门以官员不在为由不予处理,十分不妥。还请沈将军善为处置。”

沈槐点点头,走到那两个衙役面前,喝道:“法曹大人不在,难道衙门就不办案了,你们就不当差了?我看就是你们耍奸偷懒,不肯尽力。”

两个衙役吓得脸色发白,眼珠乱转。沈槐吩咐道:“还不快把尸首送入尸房,请仵作来验看。再让画工过来,绘制认尸告示,即刻就张贴出去。待法曹大人回衙门,我会亲自向他说明此事。”

“是!”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下板车。袁从英掏出一串铜钱,塞入老汉手中:“老伯,谢谢您了。这些钱拿去买口茶解解乏。”

“呦,公子,你怎么比你爹还大方啊。这些钱要是都买了茶,够我全家喝两年的了。”

袁从英只是微笑,看着老汉将板车推走了,才对沈槐点点头,道:“沈将军,你办事很干练啊。”

沈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袁从英道:“现在,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园丁吧。”

“袁将军请。”

二人一起来到都督府后院的停尸房。

范贵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殓床上。袁从英上前掀开蒙着尸身的白布,只见范贵面色漆黑,七窍流血,的确是中毒致死无疑。袁从英问:“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沈槐道:“范贵是五天前来衙门报案的。法曹三审过后,让他签了状纸,就收押在都督府的监房内。其后他便一直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也从没有人来找过他。谁知今日上午,狱卒送饭过去时,就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经仵作验看,所中之毒乃是常见的砒霜。”

袁从英问:“昨夜他的情况如何?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食物查验过了吗?”

“据狱卒说,昨夜他的情况并无异常,吃的也是统一的监饭。食物以及所有相关器皿都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可以肯定,毒不是投在晚饭之中。”

“这一点末将可以肯定。”

“他饮用的水有没有验查过?”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查不出什么痕迹了。”

“那么从昨夜到今晨,他还有什么渠道会碰到毒物呢?”

“这点末将也盘算过,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夹带进来的。因为范贵是报案的诉家,并非人犯,将他收监只是本朝律法的规定,故而入监之前没有严格搜查夹带的程序。”

“嗯,有这种可能。”袁从英沉吟道,“如果是他服用了自己夹带的毒物,那就是自杀。但问题是,他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自杀,总归要有个缘故。据你所说,他自报案以来,一直很安稳地在此等待案件审理,案件至今未有进展,也没有任何外人来找过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