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白血红(第2/3页)

三个人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佳音。

或许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佳音几乎是拼尽全力摆脱着李烈山粗大壮实的胳膊,她将脸庞微微上扬,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哪怕再有一千次、一万次交换,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回答!”

老陈听罢哈哈大笑,使劲地拍了拍巴掌,连声叫着好:“不过,我还是认为,没有比较的选择不能称之为选择,因此,我特地准备了另一种选择供你参考。宋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没有出现在秦顾问希望我出现的地方。”

老陈说着向李烈山打了个响指。

李烈山心领神会,不一会儿便从一旁的小屋里薅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五花大绑的医生被李烈山踢翻在地后,扯出了口塞。还没等老陈说话,他就使劲地磕着头,嘴里叽里呱啦地嚷着,听不出个囫囵。

老陈冲着宋河直笑,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噢,你看我这记性,又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还记得那天我去医院,碰到一个病患家属和医生正在吵架吗?佳音,怎么你没有把你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秦顾问吗?你真的没有告诉他,要不是这位医生在抢救时漫不经心,你的母亲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

范小梵听到老陈这么说,突然感觉到一股深寒的箭镞射入自己的心房。她在脑海里快速做出反应:老陈这一手真是毒辣至极,他这是变相将佳音引入不归的歧途。佳音一旦控制不住心魔,选择了替自己的母亲伸张“正义”,那么不管愿意或是不愿意,她都将成为老陈的“门徒”,从而壮大其杀戮的队伍……范小梵不敢再想下去,她情愿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然而,佳音还是用眼神做出了选择!

仿佛是在应景,老陈一边绕着铁笼踱着步,一边感叹道:“要不说这人心啊,其实就是一个牢笼。那些情绪、冲动、本能什么的,都是这牢笼里的困兽,谁都不能逃出来,除非它们愿意和平相处。可问题是,那还是人吗?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应这些困兽,让它们尽情地释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未等老陈说完,只见苏佳音猛地冲向了那位早已魂飞魄散的医生,在一声声充满恐惧且语无伦次的叫喊声中,佳音挥出的手臂却显得疲软无力。然后,佳音开始寻找目所能及的“替代品”——替代她的双手,向那位医生释放她的愤怒!

石块、皮管、衰败的窗栏、铁丝……佳音的目光缓缓掠过它们,最后,她盯着李烈山手中的电焊枪,终于停止了寻找。

“就是这样!佳音,拿起来!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老陈兴奋地说道。

“佳音,你听我说,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要相信,法律会还给你一个公道!”

“佳音,师哥说得没错,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佳音,我知道你不会。”

听到秦烁的制止,苏佳音转过头来。她冲着秦烁笑了一下,轻松而又温婉。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不停地抖动着嘴唇。良久,“唰”的一下,泪如泉涌。如同孩子一样,佳音用手背拼命擦拭着眼睛。这过程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她突然夺下李烈山手中的电焊枪,凶狠地走向了那名医生。李烈山和梅碧涟见状,也快步跟了过去,他们一人抓着医生的头发,一人控制着医生的身躯,全力为苏佳音提供了一个实施刑罚最舒服的角度。然后,秦烁、宋河、范小梵眼睁睁地看到,苏佳音接通了电焊枪的电源,毫不拖泥带水地对准了医生的眼睛,在此之前,她以冷酷无情的腔调对医生这样说道:“你对待生命漫不经心,内心没有起码的敬畏,鉴于你如垃圾一般恶劣的人格,特判处你草菅罪,即刻执行!”

雪,不知何时又飘落下来。

落在满身是血的苏佳音的脸上,瞬间融化。

老陈踢了一脚医生的尸体,走到佳音面前,替她扔掉了手中的电焊枪。他将佳音拥入怀里,抱得非常紧,用近乎感激的语调说:“我的佳音,我的战友,恭喜你成为我们的一员!我将因为你的选择,而更加执着于今后的道路。谢谢你,谢谢!”

这时李烈山走上前来,他分别交给了老陈、梅碧涟一个头套,又亲手为苏佳音套上了头套。于是,DV呈现了以下的画面——

四个人将一整箱的汽油洒在了铁笼周围。

老陈说:“我记得我看过一本外国人写的书,那上面说火刑具有净化的作用。只可惜限于实际情况,我们不能像书中所写的那样,把你们关入一个又大又结实的柳条笼里,再点火焚烧。不过没关系,到底是殊途同归。好了,下面让我来对你们进行宣判:你秦烁、宋河、范小梵三人,对那些本该被清除出这个世界的残渣们抱有同情,并对我等为净化这个世界而做出非凡努力的人存在敌意,鉴于此,特判处你们冒犯罪,即刻执行!”

话毕,老陈兴奋地点燃了打火机……

烈火仍在燃烧。

火舌在呼啸的北风的肆虐下,更加肆无忌惮。

似乎到了互相告别的时候,又似乎……还应该在心里残存着一丝希望,不弃不馁?

“河河,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件事,你希望是哪件?”

“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但如果你非要坚持,我想……我倒想让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听。”

“哈哈!河河,你没有开玩笑吧?”

“朋友,请原谅我一直以来对你的不屑,其实那并不是我本意。”

“看来这首歌我是非唱不可了呀!可是河河,现在,就在此刻,我却突然想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何不趁现在?”

“你真的想听?”

“要是你少说些废话,或许我会更愉快一些。”

秦烁突然收去惯有的随性,声音低沉地说:“二十多年前,就在江城,曾经发生了一桩十分诡异的案件,至今都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这桩案件的死亡人数本该是八个,但不知道为什么,凶手却在关键时刻放掉了最后一个人……”

“你说的是金斗罂诡案?”

“嗯,我就是那个幸存者,而第七个被杀害的人……是我父亲,他是一名人民警察。”

“你的父亲……是神探……罗家骆?!”

秦烁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泛出一丝光亮,他说:“河河,要是父亲知道我们成了朋友,我猜,他一定会很开心。”

此时,范小梵把脸庞高高昂起,透过铁笼的缝隙、屋顶的孔洞,她看到大雪正在天空中飘舞不止。她闭上眼睛,想象着雪落以后的干净,那该是怎样的一片白茫茫啊,不禁潸然泪下。就在这时,秦烁站起身来,他说:“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