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秘的贺卡

简东平看见凌戈正在门口东张西望,便向她招了招手。她朝他走了过来。

“啊,我也要一杯黑咖啡。”她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正在吃早餐。最近这段日子,他每天的早餐雷打不动都在这家咖啡馆解决。而他的早餐也就是那三样,黑咖啡、全麦土司,生番茄。

“没睡好吧,”他发现她精神萎靡,脸色暗沉,还有黑眼圈,“是不是因为整理房间太操劳了?”他讥讽道。

一年多前,凌戈家的旧电视机发生了爆炸,虽然她本人没受什么伤,但整个家几乎全毁了,必须得经过装修才能重新住人。所以,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凌戈一直借住在他家。其实他本希望她能一直住下去的,但一周前,她却坚持要搬回自己家。

“在我家住不是挺好吗?”他曾经掰着手指劝她,“你看,有人收拾房间,有钟点工做饭,萍姐的手艺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你又不用付房租。我爸也喜欢你。交通也方便,我们住一个屋檐下,我好意思不送你去上班吗?你看,你这不又省了车费?”

“可那不是我家。再说,我又不是你家的什么人。”当时她是这么回答他的,接着又马上补充,“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怎么,难道非要我说我爱你,你才觉得有资格住我家?”他当时还调侃道。

“我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挺懊悔,“我只是想住回自己家,我本来就应该住我自己家……再说,你对很多人说过那三个字……”

“谁啊,我对谁说过?”他很不服气。

“你们办公室的安安,你们打牌的时候,你说你爱她,因为她打了一张好牌。”

他愕然:“这也算?”

“还有你们办公室的刘娜,你对她说你爱她,因为她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早餐。还有你们报社的美编,你说你爱她,因为她忙了一个通宵,还有的你的朋友敏敏,你说你爱她,因为她从美国给你带了一箱子你让她买的东西,除此以外,还有你的同学,一个姓张的,她给你写稿子,她好像还是专栏作家,你说你爱她,因为她愿意在你们周刊开设专栏,还有一个大学同学,好像姓陈,她做牛肉干生意,每次都带给你一大包,还有一个卖车的小李……”

当时,他听得都有点分不清南北了。

“你的记性倒不错。你观察我很久了吧?”

“我是无意中听见的。”她为自己辩解,接着又道,“ 还有你的朋友莫兰,你在电话里说你爱她,因为她给你快递了她爸做的牛肉酱和一袋牛肉包子,我吃过,真的挺好吃的……”

他当时忍不住横了她一眼。

“这点记性如果用在念书上,你都可以考上清华了。”

侍者送来了凌戈点的黑咖啡和英式早餐。

他忍不住笑,“看来真是累坏了,”他道,因为平时凌戈来这家咖啡馆,从来都只吃一份最便宜的果汁,“好了,说说吧,整理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拜访?”

“都打扫干净了,”她吃了两口面包又放下,“但是你知道吗,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忽然紧张地朝窗外望去。

“你在看什么?”

她摇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眼睛盯着自己的餐盘。

“是不是一个人住害怕?”

“才没有。”她白了他一眼,“我爸死后,有好几年都是我一个人住的。”但紧接着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看起来就像是丢了魂。”他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碰上小偷了?”他问道。

这句话像是说中了她的心事。

“还真是这样?”他马上放下了咖啡杯,“可你家有什么可偷的?你丢什么了?”

她也放下了刀叉。

“我没发现丢了什么。可我确定有人来过……该怎么说呢?有些东西,我刚刚理好,我是按照我的习惯整理的,但是等我回来,摆放的顺序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门锁是完好的吗?”他问道。

“我检查过门窗,都完好无损。”

“所以说,你认为有人来过,并且翻过你家的东西?”

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有你家的钥匙,会不会是你家的亲戚?”他猜测道。

“我哪有什么亲戚。我爸跟我姑姑早就不来往了,即使关系不错,她也不会有我家的钥匙。我妈那边根本从来没什么来往,她好像也没什么亲戚,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谁会有我家的钥匙,或者应该这么说,我不知道是谁偷偷搞到一把我家的钥匙。”

“你有没有把钥匙交给你的邻居?”他又提出了一个可能。

她摇头:“从来没有。”

“那……会不会那人不是对你家的财物感兴趣,而是对你本人有兴趣?”他道。

她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紧接着,她压低嗓门轻声道:“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你先喝口咖啡定定神。”他指指她面前的咖啡。

她喝了一口咖啡后,马上皱起了眉头:“好难喝。”她立即放下了咖啡杯,“真佩服你,每天早上都会来这么一杯。”

“你看见跟踪你的人了?”

她摇头。

“那你凭什么说有人在跟踪你?”

“这是我的直觉。你也许觉得我是神经过敏。但我真的感觉有人在跟踪我,而且有时候,我觉得他离我还很近……”

他朝她笑。

她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不信我!”

“你说你一个人住了好几年,但你在我们家也住了一年多,你也许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住了,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害怕……好了,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等过几天,也许你就会发现,现在你说的,都只是幻觉。”

她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这样。”

“要不要我去你家看看?”

“不用了。也许你说的对,是我自己吓自己。”她放松了下来。

“那要不要给你换杯咖啡?我请客。”他笑着问。

她看看自己面前的黑咖啡:“嗯,算了,别浪费了……”

他没等她说下去就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一杯摩卡。”

这一天,凌戈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简东平的安慰只让她平静了半个小时。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前一天晚上她回到家时看到的情景。

她跟往常一样,用钥匙开门,打开灯,家里一切如常,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至少跟她印象中的一样。她丢下包,坐在沙发上换鞋,这时候,她发现了第一个异样的地方。她的皮鞋本来被放在最下一层,现在却被放在了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