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8.师父的计划(第3/4页)

“所谓的砷,就是俗称的砒霜,对不对?”沈晗问道。

“差不多吧。我们会叫它三氧化二砷,是一种白色粉末。我们在现场发现的一本图画书上面也有白色粉末,本来以为是同一种毒药。但结果,那居然是泻药粉末,具体来说是巴豆和番泻叶合成的一种高浓度粉末。我们在孩子的唇边发现了少量这样的粉末。”

沈晗纳闷地看着陈键,“你是说,凶手为不同的人量身定做了不同的毒药。儿童图画书是给儿童的,痔疮药是给徐子健夫妇的。”

“是的。”

“他干吗要这么做?”

“不清楚。但他们的真正死因,都是心脏中刀。”陈键说着回到了客厅。

沈晗拿着开水壶也跟着出来,“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陈键无奈地笑了笑。

“你今天不在派出所,你都调查到什么了?”

“我吗?”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了个想法,”他边说,边替陈键倒上了热茶,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说说看。”陈键道。

“我有个嫌疑人。可现在还没什么证据。”

“谁?”

沈晗还不想说,“能不能让我跟程青刚见个面?”

陈键挺惊讶,“你要见他?”

“是啊。”

陈键想了想道,“行。我跟他说。不过,你们的见面,肯定是秘密的,这事可能还牵涉到很多政治上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我明天给你消息。”他看着沈晗的眼睛,“我看你该休息一下了,如果不休息好,怎么抓犯人?”

莫中玉朦朦胧胧地闻到一股酒精和草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不知自己在哪里,但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好像醒了。”

他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辜之帆的声音。

“二哥……”现在换成了杜思晨了。

他费力地睁大了眼睛,看见杜思晨就在他床边,身上穿着平时师父给病人进行外伤治疗时常穿的灰色大褂,他朦胧中好像还看到灰色大褂上的血迹。

“二哥,二哥。”杜思晨在叫他。

“我在……”他想问自己在哪里,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师父家,他平时睡觉的房间。这原来是个杂物间,后来被师娘改成了一间卧室,平时,他们师兄弟几个,要是来看师父,时间太晚了回不去,就会睡在这里,“师父呢?”他问道。

“呵呵,看起来,还挺清醒。”辜之帆笑着走上前,“告诉你个好消息,对方下手不算重,你的头骨没碎,只是皮外伤,师父已经替你缝合了伤口。你躺两天就好了。”

莫中玉刚想动一下,伤口的疼痛让他整个上半身都几乎动弹不得。

“啊……”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二哥,三哥说,你吃了师父开的药,就不会觉得疼了。”杜思晨又催促辜之帆,“三哥,药在哪里?”

辜之帆转身去拿药,他听见打开陶瓷罐子的声音。过了会儿,辜之帆端了一小盅酒走了过来,“这是雪上一枝嵩的粉末,我已经把它化在白酒里了,你把它喝了。你不方便,我让思晨喂你。”

他知道师父长年都会在家浸泡各种药物。雪上一枝嵩在镇痛方面有奇效,所以也是师父家的常备药。

杜思晨用一个小汤勺一点一点就和着白酒的药粉送到他嘴里。虽然味道又苦又辣,他还是忍着恶心全部将它咽进了喉咙,到最后,杜思晨又朝他嘴里放了一小勺糖。

“好了,过些时候,你就没那么疼了。”辜之帆看了一下手表。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白砂糖,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受伤时的情景。董纪贤,这个名字忽然跳了出来。

“喂,中玉……”辜之帆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辜之帆好奇心强,现在看他清醒了,肯定要问当时他受伤时的情形。可实际上,他自己也说不清。

“听说是董纪贤打的你。你看见他了吗?”辜之帆果然问道。

“没有……但我听见他跟师父说话……”

“看来真的是他。中玉,我们商量过了……”辜之帆鬼鬼祟祟地朝后看了一眼,低声道,“今晚的事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警察。”

“我明白。”莫中玉立刻道,他知道这事如果张扬出去,对师父一家会是什么后果。况且,这事很可能还会波及到他。

辜之帆满意地朝他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师父那边……”辜之帆为他掖了下被子,“最好,你去说服师父,让他忘了今晚的事,忘了他曾经拿钱给董纪贤。”

“我试试看。”他道。

辜之帆退到了一边。

“你去叫师父吧。”他对杜思晨说。杜思晨转身出了屋子。

“你这是在帮师娘和董焱,就看你的了。”辜之帆低声道。

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但他没有回应辜之帆,因为师父和师娘走了进来。

“中玉,你感觉怎样?”师娘首先走了过来,“他要紧吗?”她抬头问辜之帆。

“没什么关系。躺两天就好了。”

师父则走到他床边摸了摸他的手,又为他把了下脉,然后又摸了下他的额头,“这两天哪儿都别去,好好在这里休息。思晨,你明天去他那里拿些替换衣服过来。”

杜思晨点头答应。

“可是,师父……初三我就得回农场……那边得上班了……”他道。

“那就请两天假。”师父回头又吩咐师娘,“给他做小豆饭。他爱吃这个。”

“哪来的小豆啊……”师娘道,“你也别管我做什么了,我知道他爱吃什么,我有什么做什么,”她又拍拍莫中玉的手背,“你啊,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师娘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他朝师娘笑了笑。师娘大概是看出他要跟师父说话,便带着女儿燕子走了出去。辜之帆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师父两人。

“中玉……”师父在他床边坐下,“我骂过纪贤了,你别记恨他。他自己也不想这么干……”

“师父,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他问道。

师父迟疑了一下才道:“有个病人,过去求我看过病,他经常跑广州那边,我让纪贤去找他……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师父,我们是不会说的。关键是——你。”莫中玉道。

师父皱眉。

“怎么会是我?我能跟谁说去?”

“师父,”他看着师父的脸,“董纪贤跑了,警察肯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他们要是问起你,你可千万别说出来,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没给过他钱。”

师父摇头。“那不行。”

“师父!”他想喊,但脑后的伤口阻止了他。他的声音比预期的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