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5.第五天 最后一任妻子(第2/3页)

关于她姐姐跟父母的关系,她也作了解释。

“我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所以父母比较重男轻女,一直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让我们赚钱以后补贴弟弟,我姐姐排行老二,平时经常被父母打骂,所以她跟父母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她结婚后,几乎不怎么回家。她也从来没带她男人回来过,一顿饭都没在家吃过。我们都不知道她结婚后住在哪里。她来了就是给父母一点钱就走了。”

听起来好像很耳熟,似乎跟苏云清母亲的婚姻状况颇为相似。这个苏湛似乎很少会在妻子的娘家露面,似乎故意地跟他们错开距离。他在躲什么呢?

我向她提到王丽失踪的事。她说:

“她从1967年10份开始就没再回家了。我妈也去找过她,但没找到,因为不知道她说的那个诊所在哪里。她好像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诊所的地址。后来过年的时候,她给父母汇了点钱,那次比较多,有200块,那在当时真是一大笔钱了。但那是最后一笔钱,自那以后就没再汇钱来。1973年的时候,我妈曾经去派出所说过这件事,但他们对她说,报了警也没什么用,没人会真的给她去找女儿,她也就只能在家等着。我妈也就没再去了。她是1982年去世的,那时候,我们几个都已经结婚了。她在去世前几天,对我们说,我姐姐可能已经死了,她说她梦见我姐了,我姐躲在一个黑漆漆的洞里,说她很冷,还老在哭。我妈让我们给我姐烧点纸。她是哭着说的,这时她觉得她对不起我姐。”

“那张汇款单还在吗?”我问她。

王云马上拿出了汇款单。大概因为是最后一次汇款,所以它被好好地保存在一个旧信封里,存放在一个干净的饼干盒子里。我拿出来一看,那是苏湛的笔迹。

“她只汇过一次款过来吗?”

王云点头说是,“以前她都是自己拿钱过来的。她说钱是她男人给的,她男人好像挺有钱,据她说是个医生,我们也就知道这些。哦,对了,”她又想起了什么,从手上脱下一枚红宝石戒指来,“还有这个,是我姐结婚后大约三个月,她送给我妈的,说是那男人给的,听说是那男人前妻的东西,那个前妻当然是已经死了。我妈是劳动人民,哪见过这个,她拿去给人家识货的人看过,说是正宗的宝石,挺值钱,我妈也就顾不上什么前妻不前妻的了,这就戴上了。”

我向她借来了那个戒指,答应验过之后一定会还给她。

她拄着拐杖送我到门口,她的风湿病看来很严重。

“不管怎么样,我想知道个结果。可能我姐姐不喜欢我们这个家,但她终归还是这个家的人。我也得给老人一个交代。”

王云住在棚户区中的一处危房。她告诉我,父亲去世时,曾经告诫他们不能搬家,因为有可能王丽还会回来。

“我爸很少提起我姐,我们都认为他早已经把她忘了,老实说也没看出他对我姐有多少关心,但那次,他是抓着我弟弟的手说的。”王云说到这里,眼圈红了。

那天晚上,郑恒松和乔纳来家里吃饭,顺便也带了他为我查的资料。

“怎么?那地方被烧了?”看了资料后,我大吃一惊。

“是啊,1967年10月12日,突然发生火灾。”郑恒松心不在焉地说着,正好我岳母从她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他,马上道谢。

“阿松,谢谢你帮高竞查资料啊。”

郑恒松马上像大哥那样搂了搂我的肩,“他是我兄弟,我不帮他谁帮他。再说,我听老婆大人说,这案子是姨妈姨夫关照的,那当然得尽力。”

姨妈笑着拍拍他,“今天你多吃一点。你姨父今天特地做了八宝鸭。”

八宝鸭是岳父的拿手好菜,眼下,他正跟莫兰两人在厨房忙碌,莫兰给他打下手。我乘他们寒暄的时候拿着资料走到了阳台上。

原来苏湛在1967年就已经失踪了,这跟岳父的说法相同。

郑恒松的下属找到了原来住在诊所周边的两户居民,并跟其中两人谈过话。

根据这两人的说法,苏湛的诊所在五十年代初就开了,当时是开在县中学后门的一栋民居里,虽然没挂招牌,但光顾的人不少,多数都是老病人。苏湛算是个全科医生,会动手术,手术范围还挺广泛,包括眼科、妇产科和外科。这位老邻居就请苏湛为其动过白内障手术,说他技术很精湛,而另一个邻居则找他堕过胎,这家已经有4个孩子,实在养不起,所以求苏湛帮忙把孩子拿了。苏湛看她可怜,一分钱没收,这件事令邻居十分感激。

两个邻居都反应苏湛经常出门,做手术多半需要预约。大约1959年之后,苏湛跟妻子离了婚,后来的几年,他基本是一周才来一次诊所。到1962年开始,来诊所的时候又多了起来,后来才知道他又结婚了,他太太年轻漂亮,是附近一家理发店的理发师。两个邻居都说这位新太太脾气不好,爱吃醋,经常跟邻居吵架,在诊费上也喜欢斤斤计较,为此两人经常吵架。但多半时候都是妻子在叫骂,而苏湛默不作声。有个邻居曾经偶尔听见两人吵架的内容,好像是年轻妻子怀疑苏湛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因为苏湛有一半时间不在家里。

苏湛似乎经常带着妻子在附近的饭店吃饭。年轻太太还喜欢逛商店买布料,皮鞋一买就是两双。苏湛有个女儿,这女儿来过几次,每次都跟这位继母吵得不可开交。有趣的是,每次她来,苏湛都不在。有一次,一个邻居听见苏太太没好气地在对她继女说,“你爸啊,去……岛风流快活了!”至于什么岛,他们没听清。

两位邻居都反应,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苏湛和他妻子是在某个星期天。那天早上,他妻子气冲冲地出门,差点撞到邻居身上,她告诉邻居,她要去捉奸,“样子很生气,手里还拿了把剪刀”,这是邻居的描述。那天傍晚,苏湛一个人回来了,他脸上有一道抓痕,他对邻居说,他太太跟他吵架,现在回娘家去了。没人看见苏湛离开,但那却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他。等苏湛走后,卫生局的人来抄家,但诊所大门紧闭,砸开门之后,才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火灾发生在苏湛失踪后的一个月。某天午夜,一位邻居看见隔壁窗子里有火光,马上奔出去叫人。大家一起动员起来,最终将火势扑灭。但人们发现诊所里空无一人。警方想找诊所的主人苏湛调查情况,却一直没能联系到他,而经过分析发现火灾是人为的,在屋子里发现了助燃液,但一直没能查到是谁干的。

松哥给我带来的这份资料,再次证明苏湛参与作案的可能性。他会动眼科手术。这符合凶手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