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年后的圣诞节

下午5点50分

托妮赤裸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穿过酒店的房间去接电话。

斯坦利躺在床上说:“我的天,你真美。”

她朝她丈夫咧了咧嘴。他身上穿着一件略小的蓝色毛巾布浴袍,下面露出了肌肉匀称的双腿。“你看上去也不赖。”她说着,接起了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圣诞快乐。”托妮说。

“你的前男友上电视了。”母亲说道。

“他在电视上干吗,和警察合唱团一起唱颂歌?”

“他在接受那个卡尔·奥斯本的采访,讲述他在去年圣诞节是如何抓住那些恐怖分子的。”

“他抓住了他们?”托妮虽然有一瞬间感到火冒三丈,但接着就想到,管他的呢,“好吧,他是得做做宣传——他还盼着升职呢。我妹妹呢?”

“她刚做好晚餐。”

托妮看向手表。在这座加勒比海的小岛上,现在的时间是还差几分钟到晚上六点。但母亲在英格兰,那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不过贝拉家吃饭一向很晚。“她送了你什么圣诞礼物?”

“我们打算到了一月折扣季再买东西,便宜一点。”

“那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托妮送给母亲的是一件肉粉色的开襟羊毛衫。

“衣服很漂亮,谢谢你,亲爱的。”

“奥斯本还好吗?”母亲把那条小狗带在了身边,现在它已经完全长大了,成了一条黑白色的大狗,双眼都埋在了蓬松的犬毛里。

“它可乖了,而且从昨天到现在还没犯过事。”

“那你的孙子们呢?”

“正跑来跑去地拆礼物呢。我得挂了,女王上电视了。”

“再见,妈。下次再聊。”

斯坦利说:“我想我们在吃晚饭之前应该没时间干点那啥了吧。”

她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们不是才干了点那啥吗!”

“那都是一小时之前了!不过要是你累了……我也知道女人要是上了点年纪——”

“上了点年纪?”她跳上床,分开双腿骑在他身上,“上了点年纪?”她拿起枕头痛打他。

他毫无招架之力地笑着求饶,于是她大发慈悲,吻了吻他。

她以前虽然也觉得斯坦利的床上功夫应该不错,但从来也没想到这人简直弹无虚发。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假期。在巴黎的那间丽兹酒店的套房里,他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的双手绑到了床头板上。当她无助地躺在床上时,他先是用一根羽毛轻抚她的嘴唇,接着换上一把银茶匙,然后又换成了一颗草莓。她从未如此专注地感受过肉体的欢愉。他用丝绸手帕爱抚她的乳房,然后手帕换成了羊绒围巾,接着变成皮革手套。她感到自己仿佛正漂浮在大海之中,快乐的浪潮一波波温柔地冲击着她。他轻吻她的膝盖后部、大腿内侧、上臂柔软的内部和她的喉咙。他的动作是如此缓慢温存,直把她挑拨得欲火中烧。他用冰块轻触她的乳头,向她的身体里注入温暖的油脂。直到她开口求他,他才终于更进一步,这一次他让她等待的时间更久了一点。一切结束后,她说:“虽然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但我的一生其实都在期待着有一个男人能这么对我。”

“我知道。”他这么说道。

此刻他玩心大发。“来吧,就来那么一下下,”他说,“我让你在上面。”

“噢,好吧。”她叹了一口气,一边装出一副被他占了便宜的样子,一边开始调整她骑在他身上的姿势,“这年头,一个姑娘得做多少事——”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斯坦利大声问道:“谁啊?”

“奥尔加。我来问托妮借一条项链。”

托妮看出来斯坦利正打算叫他女儿走开,但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马上来,奥尔加。”她说道。

她从斯坦利身上下来了。奥尔加和米兰达对她们的继母都很不错,但托妮还是不想得寸进尺。最好别让她们知道她们的父亲此刻性事正酣。

斯坦利从床上下来,走进了浴室。托妮套上一件绿色的丝绸睡袍,打开了门。奥尔加走进来,她为了晚餐的场合已经穿上了一条黑色的棉质裙子,戴上了长长的项链:“你说过可以把那条黑玉项链借给我。”

“当然,让我找找。”

浴室里的花洒被打开了。

奥尔加很不寻常地压低了声音:“我想问问你——他去见过基特吗?”

“见过。我们走之前一天他还去了监狱。”

“我弟弟怎么样?”

“浑身难受,灰心丧气,无聊透顶,你应该也料得到,但他在里面既没有被揍也没有被强暴,而且没有在吸毒。”托妮找到了项链,把它围上了奥尔加的脖子,“你戴上比我好看——黑色真的不适合我。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父亲基特的事?”

“他真的很快乐,我不想毁了他的心情。你不介意吧?”

“一点也不。”相反,托妮受宠若惊。奥尔加想知道她父亲的情况,但又不想用这些男人都不喜欢的问题烦他,所以她转而问托妮,正如女儿总会向母亲求助一样。托妮说:“你知道埃尔顿和汉米什也被关在那座监狱吗?”

“不——真是太糟了!”

“也不完全是坏事。基特正在教埃尔顿认字。”

“埃尔顿不认字?”

“几乎不认识。他只认识路牌上的几个字——车道、伦敦、市中心、机场什么的。基特正在教他那首‘胖猫坐在垫子上’[1]。”

“我的天,谁能想到呢。你听说黛西的事了吗?”

“没有。”

“她杀了她在女子监狱里的室友,被起诉谋杀。我有个年轻的同事为她做了辩护,但她还是被定罪了。她在现有的刑期上又被判了无期徒刑,得待到七十岁才能出来了。真希望我们还有死刑。”

托妮明白奥尔加有多恨黛西。自从黛西用短棍毒打了雨果后,后者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他的一只眼睛失明了,而且他再也找不回过去那个热情奔放的自己了。他现在沉默了许多,虽然那个浪荡子已不复存在,但他也失去了过去的风趣,而且他那坏坏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