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太子⑷

“你说什么?”厉长生清泉似的眸大睁,用力反握住梁煜的手,似不敢相信的想要确认一次,一下将梁煜拉近了许多,“煜兄,你什么意思?”

离得近了,梁煜闻到他身上淡淡梅香气,还有酒香味。

他微垂眸,任他紧握手。

“你有事要办,不是么?”梁煜笑了笑,微曲勾住厉长生手指,“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可长生未尽然能全然相信我,所以你亲自去更好”

厉长生抓着他的手下意识攥紧。

平淡的眸里起了几丝波澜,最终慢慢松开手,“既如此,长生便谢过。”

“朋友么。”粱煜一声笑,又拿起壶给自己倒满了小杯,深深看了厉长生一眼,似假非真的道:“朋友就该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来,最后一杯,敬朋友”

说着与他轻碰了碰。

厉长生凝眸看着他一动未动,看着梁煜仰头喝下,一滴晶莹酒液从嘴角滑下,延着上下滑动的喉结一直没入领口,眸光不由微微一黯,久久后,方执杯一饮而尽。

“长生,听说玉泽是个世外仙境,又盛产玉石是富得流油的宝地,那里一定很美吧也许他日-你能再踏故土,倒是可以与我做个向导”

梁煜见时间还早,便想与他多聊些。

虽是他未表露过,但不难想像他心中思乡之情。

果然,未说完厉长生脸色就变了,若非今日与他的相处简单了解,厉长生只会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但此刻,一抹伤感流过眼畔。

“是,那确是个极美之地,只可惜”

厉长生惨笑一声,玉泽国小却极富饶,安逸了许多年,近些年更耽于享乐少了思危之心,重文轻武导致兵力薄弱,才会在金国铁蹄逼近时毫无反手之力。

他对玉泽最后的记忆,是破碎的故土被血染红的长路。

他身为玉泽的太子,成了敌国俘虏变为废人不说,还屈辱的成了萧寒的禁蛮玩物,本该带着尊严殉国死去的人,却是硬憋着那股子恨,才能支撑到现在。

故乡,那是他不敢去想的两个字。

每次思及,必会心口流血。

痛彻心扉。

看他眼眶微红,目中流露千头万绪,梁煜不禁握住他的手,“长生,你正当年少,还有无限可能他日未偿不能东山再起,重起风云”

厉长生因他提起故国,本是一时心中悲恸,情绪浮动。

听他之话,却是微微震动。

他便与我为友,可他也是金国之人。

怎能轻易说出这般之话?

厉长生一时只觉眼前这俊美青年,更让人难以琢磨。

但听他的安慰,心头果真还是舒坦了许多。

两人闲聊到近九点,粱煜听外间声音,该是所有仆人都已休息去了。

梁煜起身吹灭了房中烛火,黑暗中抓住了厉长生的手,戏谑笑道,“长生,若要爬墙,这个时间正刚刚好”

“我带你出去,一会儿可要抓紧我。”

梁煜不待他反应,手臂揽住他的腰便将人从榻上带起,然后蹲了下去,厉长生便倒在了他背上。

厉长生吃了一惊,抓住他肩膀,声线微微颤抖,“你当真要带我出府?”

“不是说好了么?”梁煜抓着他双膝将人背了起来,往上抛了抛,笑道,“你搂紧我,一会儿别摔下去了”

厉长生想要提醒他王府守卫森严。

梁煜已背着人走出房间,然后足尖一点便跃上了房,背着人亦没有显得吃力,身影如鬼魅掠过一幢幢屋顶

感觉到脚下呼呼生风,厉长生此时已骇得失声。

虽之前已知他武功卓绝,但此时才有了更直观感受,他背着自己这么个大男人,依然脚下生风,无声无影。

梁煜背着厉长生,三两下便出了诺大王府,依然未下地,一路飞过京城街道边幢幢楼房,前往最热闹的夜市街。

金国国风开放,京城夜晚亦无宵禁,所以这个时间段大街上依然热闹喧嚣,灯火通明。

厉长生从被囚于太子府中,确实从未晚上出过府,如今第一次见这夜景,却是被人背在背上,在一幢幢房上飞跃如轻燕。

从高处往下俯览,看见街上行人如织,一时不禁又心绪千万,想起了故土的京城,晚间也是这般热闹

“到了!”

正心中感怀,梁煜已窜上了一栋三层高的红色小楼,停落在了小楼的顶楼的大阳台上,将他放置于阳台的桌边的太师椅上。

厉长生刚坐好,阳台上的门就被人打开。

一道不悦声传来:“什么人?竟擅闯西凤楼私地”

梁煜微转头,便见口站着一个倾长身影。

“这位怕就是楼主吧”梁煜挑了挑眉,看了眼神色难辩的厉长生,“你与你的朋友好好聊吧,我先就下去喝喝小酒听听曲儿了”

说完,拍拍他的手背,便起身走来。

门口的人这才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厉长生,惊得脸色大变,顾不得梁煜一个箭步上前,声音惊喜而颤抖:“殿下!竟真的是你!”

说着,便行礼跪了下去。

“少容,起来吧”厉长生坐直了身,抬了抬手,目光有意无意看了眼梁煜离去的背影,才又看向起身的章少容。

“殿下!属下无能,明知你陷于萧寒府中,却无法救出你”章少容起了身,脸上激动与愧疚交替,一阵咬牙道:“那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数次派前去的人,都遭到了剿杀,根本无法接近”

说着,章少容面上又露出惊讶之色。

“刚刚那小子,分明是梁家堡的人,殿下怎会与他同行?”

“他接近我的目的,目前确实还不明朗,不过,他还是帮了我。”厉长生眉头微蹙,梁煜明显猜出他要见的人不是普通人,却还是送他前来。

为了重夺回萧寒的宠爱,他竟是做到这种程度,忘记了自己身为金国人的立场,还是,他是准备在成功之后,再拆穿自己?

厉长生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厉长生也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只能相信他是一个为情疯狂的人。

只是,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别说这个了,少容,我现在只想知道,茗儿的藏匿之地,你可已找到?”厉长生压下心中那丝怪异情绪,质问着章少容,神色变得凝重。

除了少数还在滋扰金国的一些玉泽残余势力,他能利用的,只有章少容这股力量。

章少容本是他曾经的影卫,后被派往金国发展成了情报人员,西凤楼就是据点,而他眼下最着急要做的

事,就是找到玉泽皇室除自己之外所剩的唯一血脉。

他五岁的小妹妹茗儿公主。

章少容表情僵硬,一脸愧色,噗哂跪了下去,“属下无能,这半年来属下派出的人搜遍了整个京城,尚未找到茗公主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