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宴无好宴,人无完人(第4/4页)

“自然是开溜!

”西岭月跺了跺脚,“过了今晚我就走,你能帮我安排吗?”

裴行立点头:“可以,明晚此时,还在此处约见。”

“好。”西岭月也不多说废话,朝他伸手,“东西呢?”

裴行立遂将一个包袱递给她:“夜行衣、铠甲,还有你要的烟弹、迷香、腰牌等物。剩下的东西我也藏好了。”

西岭月接过包袱,言简意赅:“多谢。”

见她已经打开包袱准备换装,裴行立目露担心:“你真的要去?”

“当然,我可不能助纣为虐!”西岭月左右看了看,见角落里有一棵大树,便径直走到树后,口中不忘说道,“你回避,我要换装了。”

其实裴行立根本不会偷看,但他还是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事,转过身去背对大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西岭月在换夜行衣,裴行立仍旧为她担心,再次出言相劝:“太危险了,我们另想办法不行吗?”

身后没有人应答,片刻后,西岭月换上夜行衣走了出来,又将襦裙藏在一旁的花丛之中,边藏边回:“放心,若是我被抓住,绝不会将你供出来。”

“若是你被抓住,我会想法子救你。”裴行立见她忙个不停,顿了顿又道,“眼下看来,世子也不会袖手旁观。”

西岭月好似没听见一般,又从包袱里拎出铠甲,询问:“这玩意怎么穿?”

裴行立无奈,将铠甲腰间的搭扣解开,指导她如何穿戴。

西岭月直

接将铠甲套在夜行衣外头,再戴上头盔和佩刀,最后说道:“多谢裴将军帮我,你是个好人。”

裴行立见她一副沉稳模样,没有半分紧张,直觉不可思议:“你一个女孩子,怎敢如此大胆?”

“这不是有你吗?”西岭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行立也知自己劝不动她,便将最后两样东西给她——一张节度使府的地图,还有一张侍卫的排班换班表。

以防万一,西岭月只收下了地图,而将换班表记在心中,掏出火折子烧掉了。纸灰随着夜风轻轻飘动,飞散而去,就像裴行立难以出口的某些话语,零落成灰随风消散。

他唯有叮嘱道:“记住,若是遇险便发信弹给我,”他指着包袱中的某样物件,“这是烟弹,这是信弹,别搞混了。”

西岭月认真地看了一遍:“我记下了。”

裴行立也没再多说,将她带到营房附近,指引她如何混进巡逻的队伍之中。西岭月早已等不及了,听他说完便拔腿要往营房里蹿,一只脚刚迈出去,右手却突然被他拉住。

温热的触感从西岭月手上传来,她直愣愣地抬头看他:“还有事吗?”

“没事,”裴行立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专注,“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我叫西岭月,”她毫不隐瞒,“西岭雪山的西岭,月色缭绕的月。”

“蜀人?”

“算是吧!”

毕竟杜甫杜工部那句“窗含西岭千秋

雪”早已天下闻名,世人皆知西岭雪山在川蜀。

可西岭月感到很茫然,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她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父母抛在了西岭雪山脚下,是义父将她捡了回去。因为捡到她时正值中秋,圆月皎洁,义父便为她起名“西岭月”,还将这一日定为她的生辰。

遇上义父,或许已将她这辈子的好运气全用完了,因此她后来一再坎坷:先是义母病故,再是义父家道中落、心上人又要另娶……而她年年前往西岭雪山,也始终没有寻到一丝生身父母的消息,直至如今,沦落飘零。

西岭月突然有些难过,连忙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裴将军,今夜我若是……若是回不来,麻烦你想法子……把我葬在西岭雪山脚下。”

裴行立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握紧她的手:“既然知道危险,你为何非去不可?”

西岭月沉默片刻,神色突然变得黯然:“你可曾犯过什么错,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此言甫罢,她没再给裴行立开口的机会,朝他嫣然一笑,转身跑进了巡逻队的营房之中。

望着她义无反顾的背影,裴行立眼中的忧色越来越浓,夜风忽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预料到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