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符号之二(第3/5页)

余晓玲比何桔枝要低一届,个子矮矮,性格十分温顺,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三分怯意,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今天早上我去她宿舍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答应,我以为她先来了呢。”

“哦?”方离心头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那夜的情景,何桔枝痛苦的表情,还有半夜醒来时听到嘤嘤哭泣声。

“方离姐,今天要做些什么?”

“你过来。”方离将余晓玲带到书架前,指着一排书籍说,“今天你的工作就是从这些书籍里找出所有关于曼西族的记录,并把它们录入电脑分门别类。有没有问题?”

余晓玲摇摇头,方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那开始工作吧。”她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将前阵子有关曼西古墓的公开文献全调了出来。

半年前瀞云市地方政府出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准备将市郊的一个小山包挖平,几辆铲土机同时运作,却挖出大量的陶制方砖,做工极为精细。地方政府连忙通知了省考古队,考古队经过勘探,初步判断地下埋着两千年前的古墓,考虑到在历史上南绍地区曾是曼西族的主要生活区域,以及墓门的雕刻风格、制砖工艺等等,又判断墓主极有可能是曼西贵族。

古墓的墓葬结构庞大,平面呈北斗七星形状,古墓的方位与春风时分北斗七星的天象方位如出一辙。在远古时期,因为北斗七星一年四季都在天空中清晰可见,所以在人们的日常生活里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不仅以它辨别季节与时辰,而且因为北斗七星对北极星的守护关系,被认为有神奇的作用,可以保佑苍生克制罪恶,被广泛地用在巫术里。北斗七星阵又叫天罡北斗,是巫术○6里禁咒术的大阵法之一,传说可以施福锢恶。历史上的曼西族以巫立国,特别崇拜北斗七星。

古墓的建筑结构严实如同堡垒。内外两层石墙,中间灌有防盗细砂,墙总厚度为40厘米。墓顶由七纵七横的十四层方砖堆砌而成。另外铺着松油沙防潮,墓墙外设有水渠排水。正是因为古墓的结构如此坚固,使得它被埋在地下两千年也没有丝毫的损毁。令考古学家大感疑惑的是,古墓看起来更像一座地下宫殿而不是贵族墓穴。众所周知,古时候的中国等级制度非常严格,贵族即使是富甲天下、权势熏天,也不可能逾制为自己建立一个如此规格的墓。

关于墓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因为古墓里的文字记录是古曼西族象形文字,大家也看不出来所以然,只好胡加揣测了。随着古墓的进一步发掘,大家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它所展示出来的古曼西族的璀璨文化。

看到这里,方离不由得悠然神往,因为曼西古墓的发现十分重大,所以对外公开的资料很有限。方离手头拥有的,大部分是雷云山教授发给梁平教授,而后者又转发给她。梁平教授是民俗民风方面的权威学者,跟雷云山私交又好,所以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曼西古墓的资料。像古墓墓门的雕刻画照片,都未在媒体上公开过。方离打开这个文档,细细地看着。

第一张图是古墓的大门。古墓没有墓志铭,墓大门前的地面平整过,铺着方砖。墓大门位于北斗七星的斗柄位置,大门上雕刻着北斗七星辉映下的起伏山峦,有学者考证这山就是曼西族守护神阿曼西化身而成,也就是现在的瀞云群山。

第二张图是前室墓门,门上雕刻着一场豪宴场景,极有可能反映墓主人生前的某个生活场景。

第三图是主墓门,墓门上雕刻一人手抓双脚头埋胯间,这就是神秘的“我会回来”的符号。专家们认为这张图代表着主人死后灵魂所处的状态,即被保留在身体里等待机会重生。

不期然地,方离的脑海里浮现出钟东桥死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这绝非是巧合。正出神间,听到一声惊呼:“这是什么图呀?这么奇怪。”不知不觉中余晓玲拿着一本书走到身边,两眼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是曼西古墓里的墓门雕刻……”方离回过神来,正想给余晓玲解说一番,一眼扫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钟,都12点了,何桔枝怎么还没有来?“晓玲,你给桔枝宿舍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好。”余晓玲放下书本,拿起话筒拨了一串数字,一会儿偏头看着方离,“方离姐,没有人接呀?好奇怪呀。”

“你也觉得奇怪?”

“当然了,以前桔枝有事来不了,都会托我跟你说一声。而且方离姐你也知道,她家里穷都没寄生活费给她,全靠她自己做家教、兼职赚的,这里的工作轻松,她平时都跟我说很喜欢来这里的。”余晓玲腼腆地笑了笑。

“是呀,我也知道。”心头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沉甸甸,方离微微沉吟,一按桌子站了起来,“晓玲,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了呢?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她吧。”

“行,方离姐。”

当下,两人离开基金会办公室,各撑着一把伞,往南浦大学走去。经过烧死的美叶桉树时,方离忍不住脚步微滞看了几眼。树已完全枯死,高处的树枝零星地挂着几片黄黄的叶子,与四周萌芽的春色格格不入。

天气微微转暖,雨丝落到脸上吮吸着肌肤,一点点的凉意,倒叫人精神一振。余晓玲个矮步伐小,方离不得不数次放慢脚步,待走到南浦大学,比往常要慢了十分钟。南浦大学有近万名学生,宿舍群也十分庞大,幸好有余晓玲,东转西绕将方离带进了一栋阴暗的宿舍。

“是这里?”方离看着眼前的寝室编号:106。

“是。”余晓玲轻轻地敲门,边敲边说:“桔枝,你在吗?”她声音细细弱弱,站在身侧的方离听着都费劲,更别说屋里人了。方离轻轻推开她,上前拍门,大声地说:“桔枝,你在吗?我是方离呀。”半晌无人应答。隔壁和对门寝室听到喊声,打开门惊讶地看着方离与余晓玲。

“桔枝,我是方离呀,你在屋里吗?”依然无人回答。方离转身看着对门的同学,问:“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何桔枝呀?”

对门的学生似乎刚起床,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梳子。她想了想说:“有几天没见她了吧。而且她们宿舍一整天都没开过门。”

“是吗?”方离思索片刻,拉起余晓玲的手说,“来,我们去屋外看看。”两人出了宿舍,绕到窗子前。窗前支着晒衣服的铁架子,生着厚厚的锈垢。方离扶着铁架子张望了一眼,窗子开着一条缝,但窗帘闭垂,看不到屋内光景。她想了想,拿下铁架上的一个衣架,慢慢地将窗子推开少许,又将窗帘拨开。因为是阴天,屋内又没开灯,黑沉沉地一片,看不清楚。她正想将窗子推大一些,窗口忽然探出一个三角脑袋,嘶嘶地叫着,长长的红信子卷来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