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琪 2016年2月14日 星期日(第2/2页)

我穿过从某条街的后巷通往另一条街的地下通道,来到一片绿树成荫的步行区,在这里,大部分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出现的房屋都是以相似的格局建造的——房前的绿化带可供孩子玩耍,无须担心被汽车撞倒,因为车库都在房子后面。

我不知不觉走到了123号门口,一排三栋房子的中间那栋,它看起来比我记忆中的更为破旧,白色的油漆从木质包层上剥落下来,原来的红色木门已经被白色的塑料双层玻璃门取代,颇具现代风格,但我的心里依然充满了浓烈的怀旧情绪,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你从自己卧室——那个可以俯瞰房屋前方的小房间——的窗口向我招手。你的房间挂着皮埃罗窗帘,铺着与之相配的床罩,我们八岁时在那里听麦当娜和“五星”乐队的歌,后来年纪大了一点,又先后听起了“涅槃”“珍珠果酱”“布勒”和“绿洲”。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在这个镇上,过去如同鬼魅一样紧跟着我,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索菲,你似乎就站在我旁边,或者身后,我突然感到脊背发凉,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转身往回走,穿过地下通道,沿着蜿蜒的街道来到主街,再走十分钟就到我住的度假公寓了,我决定回伦敦去,我无法在这里多待一个晚上,我不能忍受与自己的胡思乱想以及你的鬼魂做伴。

显然,丹尼尔已经放下过去,和米娅开始了新生活,他会没事的,他其实不需要我在这里陪他,米娅可以和他一起去辨认你的遗骸。经历了那么多,他依旧十分坚强,这是我意想不到的,看来他自己可以应付许多事,我却自愧没有能力继续帮助他。

天空下起了冻雨,微细的雪片从天而降,融化在人行道上,灰暗的海面波浪起伏,海水围着老码头的钢制支架打漩。簌簌发抖的我拉起外套的兜帽,可它也不能帮我抵御寒冷——虽然样式时髦,帽子的尺寸却不够,根本没法遮住头部。

我停下来,从包里摸出手机,继续向前走。幸好在街上还能接收到信号,走到老码头入口的两根灯柱那里,我靠在其中一根灯柱上给丹尼尔发短信:

我必须走了,丹尼尔,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F

抬起头来的时候,透过雨夹雪,我看到你站在老码头中央。你穿着牛仔裤,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我倒吸一口气,虽然我的眼睛看到了你,但理智告诉我,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手机,丹尼尔没有回复。我突然想到,我可以拍下你的照片,以此向自己证明我没有疯,可当我再次抬头时,你消失了,老码头上只有我一个人,我转过身去背对着码头,又把兜帽往头上拉了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顶的公寓走去。冰冷的雨滴夹杂着细雪,不断地舔舐着我的脸。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屡次看到你?我要么彻底疯了,要么就是我们过去讲来讲去的那些码头闹鬼的故事都是真的,我不知道哪一种可能性更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