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很好,两位老师辛苦了。”赵之棠在国际影后面前完全收起了平时的大爷做派,乖得像只小柯基。

关梦和塞莉在开拍之前经过排练,该有的情绪都有了,两人配合得不错,一场戏下来没什么好指摘的。

“大家辛苦。”塞莉摸了摸头上的发套,心想化妆两小时拍戏五分钟,真够折腾的。她向工作人员打完招呼,便回去补觉休息了。

关梦站在房间里,看着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将她的“战袍”放进暗格中,瞳孔也被那腰间血红色的缎带流苏染得熠熠发亮。

沈双竹伸手在油光水滑的马背上拍了一拍,柔顺黑亮的鬃毛看起来十分漂亮。、

这匹马是专业的驯马师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剧组开机就住在了片场专门开设的马棚里,一段时间的训练下来已经和两位女主很是熟悉。沈双竹举着鞭子在它腿上戳了戳,马尾巴立刻扬起,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

“那是我的马!”关梦打开窗子,从木格里探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对沈双竹笑着喊道。

“是么?既然是姐姐的马,那就借我兜兜风咯!”沈双竹扔给她一个坏笑的眼神,纵身一跃登上马背,夹着马肚子在空旷的山坡上奔走,马蹄在地上落下一道道或轻或重的鼓点。

自由如风。沈双竹捏着缰绳,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让她进退自如,她感受到了天地辽阔的美好。

关梦趴在床边四处张望,不知道人去哪里了,沈双竹忽然从眼前策马飞过,冲她喊:“嘿!”

关梦少有地在外面看到沈双竹如此意气风发的表情,怔愣一瞬,扬唇笑道:“节省体力啊!”

沈双竹遛完一圈回来,“吁”地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三两步跑到关梦面前,挑眉道:“马不错,挺听话的。”

“怎么突然这么高兴?”关梦也笑。

“因为姐姐要和贺朝生离婚,然后来追我啦。”沈双竹晃了晃手里的鞭子,朝另一边的唐遇得意一笑。

“你可想得美吧。”关梦伸手探出窗外把她的鞭子抢了过来。

“哎......?”沈双竹手中一空,抬头时关梦已经跑了。

她愣了片刻,扑哧笑了出来。

赵之棠确认各组均已准备妥当,拿着对讲机喊道:“大家就位了,准备今天第二场第一镜。”

关梦在医馆大堂坐好,闭上眼睛酝酿着情绪。

这一场戏是整部电影情节的转折点,也是芸时内心挣扎最强烈的矛盾点。悲痛,后悔,愧疚......她所以为的成全,实则是一把同时刺进两人心脏的双刃剑。

“action!”场记卡啪地一声开合,镜头缓缓推进。

“以金银花二两,铜钱草三文,再佐以蛇床子一两,早晚一剂开水煎服,连续一周便可痊愈。”芸时将一摞药包放在桌上。

“芸时大夫,我家姑娘之前病得厉害,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多亏了大夫您......您还不收咱娘俩的钱,当真是菩萨下凡呐!”妇人抱着面色苍白的女儿向芸时落泪道谢。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应该的,您不必如此郑重。”芸时浅浅一笑,伸出手背贴在那姑娘的额头上探了探,轻轻叹气道:“女儿家不容易,这个年纪最是需要身边有人照顾。”

说罢,她眼眸低垂,想起了那个埋藏在心里,熟悉而又遥远的人。

不知道云初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过她?

罢了,还是忘了她吧。芸时借着擦汗的动作,将眼角一滴晶莹悄然抹去,起身将这母女二人送出医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大街上聚集着许多人,拿着几张纸在高声议论着什么,芸时隐隐约约听见了“云初”“反贼”之类的声音。

心骤然提了起来。她上前拦下一个刚从那边跑回来,手里攥着一张告示纸来回挥舞着的小男孩,捏住他的衣角:“阿城,你刚才可听得了什么消息?”

阿城道:“一个叫云初的统领投敌叛变了,朝廷现在正下令通缉她呢!”

芸时手中的药草顿时跌落在地,脑中一片嗡鸣。

这一定是某个同名的人,云初怎么可能叛变?绝不可能。

“我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这个叫云初的最近声名鹊起,连打了八场胜仗,一跃成为一支部队的统领,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谁料竟然阴沟里翻船,让一队重骑兵追杀了三百里,最后弹尽粮绝,叛变了!可见女人柔弱善变,定力不强,根本经受不住战场的考验......”

芸时一把拽过他手里的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云初的肖像!

阿城头一次见温婉动人的芸时大夫露出这样的表情,双眼猩红目眦尽裂,明明挽着妇人髻,可浑身却散发着压倒一切的强大气场,如玉面修罗般可怖。

阿城害怕地叫起来,引来周围许多人上前。大家看着芸时手里的通缉令,纷纷摇头叹气,或是嘲讽或是愤慨,无心之言最是诛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芸时指尖颤抖,薄薄一张纸被汹涌淌下的泪水打得湿透。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软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芸时大夫晕过去了!”

“哎呀,芸时这是怎么了?”

“肯定是累着了,快将她送进去躺着!”

“......”

芸时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桌上一柄枯瘦油灯,她想起了与云初激烈又温存的一晚。心下涩然,开口嗓音更加艰涩:“水......”

贺朝生坐在一旁昏昏欲睡,见她醒了立刻站起身:“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倒水。”

芸时接过碗,轻抿了一小口,随即仰起脖子,三两口将一碗水全部喝光。她将碗放在桌子上,抬手擦了擦嘴角,道:“谢谢。”

“不,不用谢。”贺朝生看着她终于醒来,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可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芸时哪里不一样了。

贺朝生小心试探道:“通缉令上的那个云初,是不是之前来家里做客的......”

“是。”芸时沉沉应道。

贺朝生大惊。

芸时坐在桌边陷入沉思,明明还是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副娴静的姿态,可浑身都充满着疏离感。在这一刻,贺朝生觉得自己仿佛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芸时。

薄暮冥冥,夕阳为芸时的侧影镀上一道暖金,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唤他:“朝生。”

“我在。”贺朝生大喘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要走了。”

猝不及防却又情理之中地,他扶着桌子站起身:“你,要去哪里?”

“云初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们,你们......我知道,你们其实是那种关系,我那天看见了。”贺朝生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他抹了一把眼睛,“可是云初她,是被全国通缉的叛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