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容(第2/3页)

“就是跟小明哥哥一起回来的遥遥姐啊。”

“那个……那个不是刘芳菲吗?”君釉寒感到通体冰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啊,但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奶……呸!老……老……她是这么叫的,叫她遥遥。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在,后来有人的时候老……老……还是叫她小菲。”除了刚开始气愤到极点的时候说了句“老巫婆”,容容短时间还是不习惯改口,但再也不愿叫她奶奶了。

“啊!遥遥,难道她不是刘芳菲,是胡思遥?那烧死的那个到底是谁啊?”君釉寒越说越害怕。

“烧死?谁被烧死了?”容容更加害怕了,窝在君釉寒怀里颤声问道。两人在阴湿的地窖里抖成一团。

君釉寒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两人一时半会儿又出不去,就问起容容为什么突然会发出那样的求救信号。容容说了一些在记忆里游荡了很久,让她迷惑不解、分不清虚实的片段:

容容自己也不记得是多大来的孤儿院,也许是两岁,也许是三岁,她经常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在火车上,有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朝她张开双手,用世上最温柔的语调说:“来,到妈妈这里来。”然后梦里全是自己咯咯笑的声音。容容转头跑两步,又回头咯咯笑,整个车厢里都是各种欢快的笑声。最后,那些笑声像飘散的烟雾一般离她越来越远,前面的路越来越黑。她吓得想往回跑,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跑不动,四周一团漆黑,没有妈妈,没有笑声。她吓得醒过来,清醒的世界和梦里最后的景象一样,都是黑黢黢的。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一被吓醒她就会忍不住哭,有的孩子被她的哭声吓醒,也跟着一起哭。然后老院长就会过来,拿着藤条抽在墙上吓他们,再一个个哄他们睡觉。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老院长是除那个梦里的妈妈以外,最爱她的人。虽然她毁容了,可她并不害怕,她从小看到大,也不觉得她丑。倒是惠姨,平时对他们很严厉,很凶,她以为惠姨是老师的缘故。在孩子们的心里,老师都是这么严厉地对待学生的,逼他们学习,逼他们做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作业,直到一个月前的某个中午。

那天午休时间,他们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玩捉迷藏,谁被找到的次数最少,就可以得到五块巧克力——那是大家攒下来的。到最后一局的时候,她和玲玲的次数一样,她很想得到巧克力,更想赢,但小院只有那么大,能藏的地方都被他们藏遍了——除了惠姨的办公室和老院长的房间,这两个地方是大人一直严令孩子们不能随便进去的,所以他们从来不去,除非院长或惠姨叫他们进去。

她正想这次藏哪里好时,看见老院长从她的屋子里出来,门也没关。想赢的欲望远远超过了被发现后可能会受到惩罚的恐惧,她想,也许等游戏结束老院长都没有回来呢,那样她就赢定了。抱着这种侥幸心态,她悄悄溜了进去,藏到了床边的大衣柜里。

她刚藏好没多久,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老院长慢吞吞的脚步声。她连忙从柜子里出来,准备躲到门后,想趁老院长不注意时跑出去,但很快她又听到了惠姨的脚步声,孤儿院里没有人不怕惠姨的,她慌忙钻到床底下,大气不敢出。

老院长先进来,靠在躺椅上,惠姨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只听见老院长说:“小惠,最近都安排一下吧,把孩子们都送走。”

“都送走?太小的那边怎么肯接收?还有,是不是该补些了呢?”惠姨小心翼翼地问。只有在跟老院长说话时,惠姨才会轻言细语的。

“都送走,太小的他们不愿要,就找正经人家收了吧。不补了,做什么都有到头的一天,是时候开始收手了。”

“可是——”

“你别说了,照办就好。还是老规矩,该你的不会少一分,不该管的别管。”老院长难见的严厉。

“知道了。”

容容听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只是老院长和惠姨之间对话的语气让她觉得很陌生。从记事起,老院长虽然不会跟他们很亲近,但从来不会这么冷冰冰地说话,而她更是从未见过惠姨如此软弱的样子。这些反常情况让她隐隐有些害怕,躲在床下更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还好,惠姨很快走了,没多久,老院长也出门去了,她赶紧跑了出去。

从那天起,惠姨整天都没精打采的,也不太管他们,每天忙完院里的事就早早回去了。

没过多久,姚小明和刘芳菲来了。老院长看到刘芳菲的那天,抱着她号哭了很久,但晚饭时再见到她的时候,容容觉得她并没有多悲伤,因为她还是吃了跟往常一样多的饭。

直到君釉寒她们出现,孤儿院的气氛一直都很诡异压抑。

接着惠姨自杀了。

玲玲被领走的前一天,晚饭过后,姚小明和君釉寒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收拾大家的餐具和残汤剩菜。容容独自在前院玩耍时,看到刘芳菲下楼来了。

自从刘芳菲来到孤儿院,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从不下楼的。她手里拿着一个罐子,容容认得,那是惠姨办公室里装白砂糖的罐子——惠姨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给他们做些小点心,有时是油炸糯米团子,炸成金黄色,撒上一层细细的白砂糖,酥甜酥甜的,有时还会做奶茶、豆沙包、绿豆糕、酥糖饼……孤儿院有两个糖罐子,一个锁在厨房,一个在惠姨的房间,他们时常惦记着,又没办法偷吃到。

容容见刘芳菲朝厨房看了一眼——姚小明和君釉寒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转身走向老院长的房间,闪了进去,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容容觉得好奇,也被肚子里的馋虫驱使着,便猫着腰悄悄躲到窗户下偷听。

“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床底下?”是刘芳菲的声音。

老院长“呵呵”干笑了两声:“你怎么把这个找出来了?”

“这是惠姨的东西。”

“丢了吧,最好是倒进厕所里。我那天准备去处理掉的,结果那对‘大马猴’进进出出闹哄哄的实在不方便,就暂时放在你屋里,怕放在我这儿被孩子们翻到。你在二楼,孩子们跟你又不熟,一般没人会去,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没想到这几天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那对‘大马猴’?”君釉寒打断容容的话头,“是说我和小明?”

“不知道,可能是吧。”容容想了想又说,“除了你们,也没有其他的‘那对’了呀。”

君釉寒点头:“那后来呢?”

容容又接着说,回忆两人的对话——

刘芳菲问:“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