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在拉文希尔,一张红色的不得擅自进入的告示和高高的铁丝网将世界与树木葱茏的联邦研究局英国总部隔离开来。在戒备森严的基地后面,一系列卫星跟踪天线监视着经过英国的国际电报和微波通信。在庭院中心的一幢混凝土房屋内,两个男人正在注视着一个大屏幕。

“对准她,斯科梯。”

随着卫星的移动,他们看着电视画面从布赖顿的一套公寓房间中移走。片刻之后,达娜走进索尤兹旅馆房间的形象出现在大屏幕上。

“她回来了。”他们注视着达娜急匆匆地洗掉双手的血污,接着开始脱衣服。

“嗨,我们又开始了。”其中一个男人咧嘴大笑。

他们盯着达娜脱得一丝不挂。

“老兄,我真想干她。”

另一个男人急忙走进房间。“除非你有恋尸癖,查理。”

“你在说些什么?”

“这里将发生一起死亡事故。”

达娜穿好衣服,看看她的手表。还有足够的时间搭乘大都市饭店的班车前往机场。她带着越来越严重的焦虑情绪急匆匆地来到大厅。那个胖女人不见了踪影。

达娜走到大街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天气更冷了。寒风犹如一个正在怒号的残忍的女鬼。一辆出租车停在达娜面前。

“要吗?”

不要乘出租车前去。直接去大都市饭店。那家饭店有定时发出的航空班车。

“不。”

达娜开始沿着冰冷的街道前行。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她擦肩而过,急匆匆地奔向温暖的家或办公室。达娜来到一个繁华的拐角处等着过街时,她感觉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她的身体飞到了一辆开过来的卡车前面的大街上。她在一块冰上滑了一跤,摔得仰面朝天,惊恐地抬头看着庞大的卡车朝她飞驰而来。

就在最后一秒钟,脸色煞白的司机及时地扭转方向盘,使卡车直接从达娜身体上方开过去。有那么一会儿,她躺在黑暗之中,耳朵里充满了引擎的轰鸣声和防滑链拍击巨型轮胎的“当啷”声。

突然她又能看见天空了。卡车不见了。达娜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人们帮助她站好。她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推她的人,但他可能是人群里的任何一个人。达娜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试图恢复镇静。围着她的人们用俄语对她叫喊着。人群开始朝达娜压过来,使她惊慌不已。

“大都市饭店。”达娜满怀期待地说。

一群小男孩已靠了过来。“好,我们带你去。”

大都市饭店的大堂里温暖如春,挤满了旅游者和商人。混入人群当中。我在华盛顿等你抵达。

达娜对侍者说:“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发往机场?”

“三十分钟之后,小姐。”

“谢谢你。”

她坐进一把椅子,用力地呼吸着,试图将无法言传的恐惧从她心里赶出去。她充满了恐惧。谁企图谋杀她?为什么?肯莫尔安全吗?

侍者走到达娜面前。“航空班车来了。”

达娜是第一个上车的人。她在后面找了一个座位,观察着乘客们的脸。有来自十几个国家的旅游者:欧洲人、亚洲人、非洲人,还有一些美国人。过道对面的一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他看上去面熟,达娜想。他一直在跟踪我吗?她发现自己换气过度了。

一个小时之后当班车停在舍列梅季耶夫二号机场时,达娜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人。她匆匆走进航空港大楼,来到法国航空公司的柜台前。

“您有事吗?”

“有达娜·伊文斯的预订票吗?”达娜屏住呼吸。说有,说有,说有……

那位职员在一些文件中寻找着。“是的,这是您的票。已经付过钱了。”

保佑罗杰。“谢谢你。”

“飞机将正点起飞,是220次航班。它将于一小时十分钟后离港。”

“有没有休息室,”——达娜几乎要说,里面人很多——“我可以在哪里休息一下?”

“走到这条过道尽头,然后向右拐。”

“谢谢你。”

休息室里人满为患。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或危险。达娜坐到一把椅子上。再过一会儿,她将踏上回到美国和安全之地的旅程。

“法国航空公司飞往华盛顿的220次航班现在从三号门登机,请所有旅客准备好你们的护照和登机牌。”

达娜站起来,开始朝三号门走去。一个一直从苏联民用航空总局柜台观察她的男人对着他的手机讲起来。

“目标朝登机门走去。”

罗杰·哈德森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她在法航220次班机上。我希望有人在机场接她。”

“您想怎么处置她,先生?”

“我建议制造一起撞人后逃逸的车祸。”

他们在四万五千英尺高的晴空里平稳地飞行。飞机上座无虚席。一个美国人坐在达娜旁边的椅子上。

“格利高里·普赖斯,”他说,“我从事伐木业。”他四十多岁,长着一张钩状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灰眼睛,还蓄着八字须。“这就是我们离开的那个国家,嗯?”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26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生产核武器的关键原料钚。

“俄国人确实和我们不一样,但是过段时间你就习惯了。”

十万名科技人员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他们的确不像法国人那样善于烹调。我到这里来出差时要带着自己的护理包。”

他们不能到外面去。他们不能有来访者。他们必须使自己与世隔绝。

“你在俄罗斯做生意吗?”

达娜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度假。”

他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在俄罗斯度假太糟糕了。”

当飞机乘务员推着食品车沿过道走来时,达娜刚准备拒绝,却突然意识到饿了。她记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饭。

格利高里·普赖斯说:“如果你想要一小杯波旁威士忌酒,我这里有正品,可爱的女士。”

“不,谢谢。”她看看她的手表。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要降落了。

法航的220次班机降落在杜勒斯机场上,四个男人看着旅客们开始从飞机的活动舷梯上走下来。男人们立在那里,充满自信,知道她无路可逃。

其中一人说:“你有皮下注射器吗?”

“有。”

“带她到岩溪公园。老板想要一个撞人后逃逸的事故。”

“好的。”

他们的眼睛转回到门口。旅客们鱼贯而出,身着厚重的羊毛衣服、毛皮风雪大衣、耳套、围巾和手套。最后旅客流停止了。

其中一人皱起眉头。“我去看看她有什么事。”

他沿着活动舷梯来到机舱内。一个清洁小组正忙碌地工作着。这个男人沿着过道走去,没有任何旅客。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它们是空的。他急忙冲到前面对一名正准备离开的飞机乘务员说:“达娜·伊文斯坐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