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调查(第3/3页)

“她长什么样?”

“嗯——只要再看到她,我想我能认得出来。是个矮胖妇女,中年。”

“她登记的名字是什么?”

“斯通太太。我看得出,她竭力想掩盖自己的笔迹。字写得歪歪扭扭,好像故意写成这副样子。”

“她是金发吗?”

“不是,长官。是花白头发。不管怎样吧,她预付了一夜的租金——不带浴室的房间——所以我对自己说:‘真叫人犯愁啊。如今这年头真是每况愈下——’”

“喂,喂,别扯得太远。你刚才讲,一共有五个人。那么,还有两个呢?”

“这个嘛,长官,大约不到十五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另外两个人来到了前台,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阿尔伯特·格里姆肖的房客。如果有的话,他住几号房间。”

“这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吗?”

“不是一起来的,长官。他们相隔约莫五分钟或十分钟的样子。”

“你想想,如果再看到这两个人,你能认得出来吗?”

“当然认得出。你知道,”贝尔变得熟络起来,“使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这些人全都缩头缩脑,仿佛是怕人瞧见。连那个跟格里姆肖一块儿来的家伙也是鬼鬼祟祟的。”

“你瞧见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离开旅馆吗?”

贝尔长着粉刺的脸挂了下来。“我想我真该卷铺盖滚蛋,长官。我原该值守的。可是后来一阵忙乱——一群歌女来结清账目——这几个人一定是在我忙乱时溜掉了。”

“那个女人呢?她是什么时候来结账的?”

“这又是件滑稽事。我第二夜来上班时,日班的人告诉我,收拾房间的侍女报告说三一六室的床上没有睡过人。事实是,钥匙插在门上。她必定是在订下房间后不久就走掉了——必定是改变了主意。这倒无妨,反正租金她已经预付了。”

“除了星期四晚上之外,其他几天又怎样呢——星期三晚上呢?星期五晚上呢?格里姆肖有些什么客人?”

“这我可说不上来了,长官,”夜班办事员带着歉意回答说,“就我所知,没有人到前台打听过他。他是星期五晚上大约九点钟来结账的,没有留下去向。他也没有带任何包裹——这又是一件使我对他有印象的事。”

“不妨去对那房间实地察看一下,”探长喃喃自语,“三一四室在格里姆肖之后有人住过吗?”

“有的,长官。自从他离开旅馆之后,有三拨客人来住过。”

“每天打扫吗?”

“对。”

佩珀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即使留下什么痕迹的话,探长,现在也来不及啦。再也找不到什么啦。”

“还没到一个星期呢。”

“呃——贝尔,”埃勒里慢吞吞地说道,“格里姆肖那个房间可有专用的浴室吗?”

“有的,先生。”

探长向后一靠。“我意识到,”他和蔼地说道,“咱们现在可以有所作为了。托马斯,把迄今为止与本案有关的一切人等全都召集起来,半小时之内在第五十四东大街十一号集合。”

韦利走出去的时候,佩珀喃喃地说道:“哎哟,探长,如果咱们能在与本案有牵连的人中,查明什么人就是格里姆肖那五个客人当中的一个,那真妙不可言了。尤其是因为这些人在看到尸体后,人人都说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格里姆肖。”

“复杂起来了,是吗?”探长毫无幽默感地露齿一笑,“嗨嗨,生活就是如此。”

“我的老天哪,爸爸!”埃勒里却哀叹了起来。贝尔从这个人望到那个人,觉得莫明其妙。

韦利跨了进来。“一切都搞定了。海塞带着一个‘宝贝’等在外面呢——就是本尼迪克特旅馆夜班开电梯的。”

“带他进来。”

本尼迪克特旅馆夜班开电梯的是个黑人小伙子,脸都吓成了酱紫色。“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怀特,长官,怀特。”

“喔,天哪[1] ,”探长说,“好吧,怀特,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投宿本尼迪克特旅馆的,有个名叫格里姆肖的人?”

“就——是那个被杀掉的先生吗?”

“正是。”

“长官,我记得,”怀特说,“记得清清楚楚。”

“你记不记得上星期四夜里——他在约莫十点钟光景,陪同另一个人进电梯的事?”

“长官,记得。”

“另一个人长什么模样?”

“我没有印象了,长官。没印象了。我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模样。”

“你还记得什么吗?还有别的什么人乘电梯到格里姆肖那层楼去的吗?”

“那可多啦,长官。数也数不清哪。我老是开电梯嘛,先生。我唯一能够回想起来的,就是格里姆肖先生跟他那个朋友来乘过电梯,在三楼出了电梯,走进三一四号房间,还顺手就把门关上了。三一四室就在电梯旁边,长官。”

“在电梯里他们谈了些什么吗?”

那黑人哼哼唧唧地说:“我是个榆木脑袋,长官。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啦。”

“第二个人的嗓音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长官。”

“好吧,怀特,没你的事啦。”

怀特爽快地走掉了。探长站起身来,穿上大衣,对贝尔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我要你给我认几个人,如果你认得出的话。”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佩珀眼望墙壁。“你知道吧,奎因先生,”他对埃勒里说道,“我被这案子压得透不过气来啦。检察官把担子一古脑儿全搁在我的肩上。我要找的是遗嘱,可是看来似乎咱们永远也找不到了——那份遗嘱究竟去哪儿了呢?”

“佩珀老兄,”埃勒里说,“遗嘱嘛,恐怕已经跟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玩意儿一起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绝不放弃自己明智的见解——我自以为如此——根据演绎法,我可以理所当然地断定遗嘱被藏在棺材里跟卡基斯一起埋掉了。”

“当你发表这个见解的时候,确也言之成理。”

“我仍然信心十足。”埃勒里又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我也能根据情况判断出遗嘱是在谁的手里,如果它至今还存在的话。”

“你能?”佩珀不信,“我不懂——是谁呢?”

“佩珀啊,”埃勒里叹息一声,“这个问题简单得几乎连婴儿都知道。除了埋葬格里姆肖的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1] 怀特(White)在英文中是“白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