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页)

我竭力想看清车牌,然而只看到那是熟悉的林肯车型,大块的红色、白色和蓝色,车牌号却让一层浑浊的冰霜弄得模糊不清。我瞪眼看着车子渐渐远去。这人是不是跟那盘录像带有些关系?蕾切尔觉得带子是坐在一辆面包车里的什么人丢下的,难道就是此人?如果是,他和带子究竟是什么关系?要是有张便条或是一封信就好了。

慢慢将窗帘彻底放下,突然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即便没有纸条,丢下带子的人也肯定知道我的住址;可要是那两个杀手知道自己上了监控录像,决定除掉任何有可能暴露他们的线索呢?他们是否正在追杀那个送给我录像带的人呢?那不就会最终把他们引到我这里吗?

或许我本该亲自向那个司机问个明白。不行!不管是谁丢下的带子,他显然不想和我碰面。假如这个人真的是送我带子者,我问他就会把他吓跑——而且,受到惊吓的人会干蠢事!

我上楼进了浴室,不停放着热水,直至窗户上全是水蒸气。是否应该给乔治娅•戴维斯打个电话?不必。看在上帝分上,这只是一次邻居雇来了清洁女工,以及一个抽烟的男人而已。她听了大概会说我是在胡乱猜测;而且,平心而论,谁又会说不是呢?或许那人想着心事,只是碰巧朝我家房子看过来,心思却在万里之遥;或许移动的窗帘让他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意识到自己要是再拖延的话,今天的日程就会彻底打乱,于是赶紧上车离去。

录像带上那个女人的身份才是问题的关键。为什么她的生命结束在了一个装着护墙板、铺有油地毡的幽暗房间里?比起怀疑邻居车道上的那个男人,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才更值得花工夫——假设我愿意操这份心的话!

我站到莲蓬头的水流下面,竭力想象她究竟做了什么事,竟会遭遇如此凶残、冷血的杀戮。当然想不出来,因为我对于谋杀案的经验非常有限;而录像带上那两个男子,杀起人来,似乎从容自在,驾轻就熟,还能想到用滑雪面罩遮住自己的脸,攻击前毫不迟疑!而且可以看出,他俩杀死那女人时,彼此连话都没说。杀一个弱女子居然安排两个壮汉,可见肯定是有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我站在热水下面,冲洗着身上的肥皂泡。要是录像带的质量好一些就好了,要是画面再清晰一些,也许就能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或者至少能发现某个特别的面部特征,房间里的什么东西也可能会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警方说录像带将送到罪案实验室,但并没说要花多长时间。那个实验室为伊州北部、包括芝加哥的所有执法机构服务,此刻可能有几十盘录像带排着队等候进行法证分析。也许得等上数周、甚至数月,才能得到一些结果。尽管我竭力说服自己相信面包车司机是无辜的,但假若事实相反呢?我还愿意等一个月或是更长的时间来了解真相吗?

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然后走进工作间。电脑显示器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紫色陶瓷鞋,是苏珊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在上面系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无可替代。”我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上网。

几分钟后,我找到一篇关于视频法证分析的文章,作者为芝加哥本地人,他最初是个电视录像制作人,但后来被库克郡司法部门认定为“公认的”——不管那是什么意思——法证分析员。查找他的个人资料,才发现他就住在帕克里奇,距这儿大约二十分钟车程。我拨了他的电话号码。

一个粗哑的声音接了电话。“我是迈克·多兰。”我拿出自己最迷人的嗓音。“早上好,多兰先生。我叫艾利·福尔曼。我有个数码录像带需要处理一下。但愿你能帮个忙。”

“你是哪个司法机构的?”

“我……我不在司法界。”

“是新闻界的?”

“也不是。”我踌躇着。“我是个影视制片人。”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声音沙哑得更厉害了——可能是多年抽烟的缘故。“如果你掌握了犯罪的证据,应该找警方。”

“我找了,”我脱口而出。

“然后呢?”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严厉。

“我——我只是想知道,要是找你私下看看,得付多少费用?”

“每小时四百美元,”他立马说道。“另加五百美元的调试准备费。”

“开玩笑吧?一张口就是九百?”

“你说自己是影视制片人?”

“没错。”

“你有客户,对吧?又不是从你自己的口袋掏钱。”

“可是我——我没有——我的预算不能随便提高,付不起九百美元。”

“那就对不住了。”听上去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听得出!”挂断后,我就将电话机扔到椅子上。


1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伟大的俄罗斯作家,与列夫·托尔斯泰齐名。

2 参见《谋杀鉴赏》第18章。

3 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长期以来,多数时期都是天文数字。

4 埃文斯顿:芝加哥正北边郊区小镇,位于密歇根湖畔,市区以北24公里。

5 波兰语:“谢谢”。

6 波兰语:“好”。

7 波兰语。意思是“请”。

8 《日瓦戈医生》:电影名。根据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同名长篇小说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