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近在咫尺(第2/3页)

“不是,先生。到艉栏杆这儿来,来我这边儿,”他说道。“先生,顺着我的手指,您瞧,它在那儿,在我们前方往右偏两个罗经点[4]。现在还只能看到桅杆,不过我们正快速追赶,先生。看,就在前桅下帆桁底下。”

我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勉强能看到远处有个白帆似的东西,几乎湮没在前方的一片汪洋里。

“但是,马斯特斯,”我说道。我没有望远镜,不能把那船拉近点看,它离得太远,我用肉眼没法看清。“你确定就是那艘船吗?”

“非常肯定,霍尔丹少爷,”他严肃地答道。“是啊,我很肯定,我还很确定登上那艘船时,我确定我们一定会上去,那时我们俩就都玩完了!那就是‘亡灵之船’,霍尔丹少爷,就是之前我们看到过三次的那艘。它要不是,我现在就去死!”

“去死!别胡说,马斯特斯。”

“这不是胡说,霍尔丹少爷,”他回嘴说,眼前仿佛浮现着苦难和不幸的景象。“那船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之前看到它的每个人都不好,我很清楚。就是它,我很肯定。世上没有一艘船能像它那样,船上的帆都扯碎了,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它还能从周五开始顺着风一直开,而且还像是从我们的缆索边经过,我们都看到了。不管怎样这都不正常。是,就是那艘‘亡灵之船’,绝对没错。上帝救救我们吧!”

我立刻注意到交谊厅舱口顶上有副望远镜,那一定是福塞特先生从船桥过来招呼船长后回到岗位时匆忙留下的;于是我迅速捡起望远镜,仔细查看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帆。

毫无疑问,是那艘船。

那是一艘全帆装船,正乘风前行,时不时稍稍偏航,好像缺少适当的指挥和操控,船上所有的帆都破了而且胡乱挂着,桁和索具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好像遭了风暴的摧残。

“天哪,告诉我!”上校喊道。我正用望远镜看着,没有注意到他来到了我身边。“告诉我,它在那儿吗?你能看到它吗?”

“能,先生,”我说道。“我能看到它,它就是我前两天夜里看到的那艘船。是‘圣皮埃尔’号!”

“哈!”他喊道,一双黑眸闪着热切的光,他忘了自己还瘸着腿,大步走向船边,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冲着那艘不幸的船狠命地挥舞着,那船的船身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啊,你们这些黑鬼,我们最终会把你们干掉!”

船长之前把我们留在下面,突然上了船桥和福塞特先生一起,这时他又往船尾走去;上校从栏杆旁转过身来,发现船长站在他身后,目光眺过他的肩膀望着我们逐渐靠近的船。

船长兴奋不已。

“天哪!”他喊道。“我们正快速赶上它,上校!”

“艾坡加斯先生,你觉得我们追上它还要多久?”

“最多半小时,先生,除非发生意外。如果它之前迎风停船漂流,我们可能早就追上了;但它和我们一样也在往前走,看帆的状态,船又东偏西偏,它已经算开得很不错了。那船能一直撑着还真神了!”

“哎呀!哎呀!那船有鬼,就像你的同伴刚刚在这儿和小霍尔丹先生说的那样。”

“哦,水手长说的话你别在意,”船长说道。“他满脑子都是旧时的海洋迷信,总是大惊小怪的。”

“哎呀!可是他那样说‘圣皮埃尔’号也没错,如果要说哪条船上有鬼,那肯定是它了,那鬼就是恶毒的黑人‘侯爵’那副模样!”

“那我们越早‘捉鬼’越好,”船长笑着喊道,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现在去让船尾的伙计们准备战斗,我敢说他们会大干一场,”他说道。

“你们有足够的武器对付他们吗,先生?那些恶棍会顽强抵抗,别忘了船上还有他们好多人!”

船长一听这话哈哈大笑。

“主保佑你,上校!”他说道,“就他们这种装备,我们的船算得上是军舰了;就算咱船员再多上一倍,我下头武器箱里的来复枪和短刀都够武装他们,何况所有高级船员都配有左轮手枪。但我们会速战速决,因为我们会迅速干掉那些黑鬼;所以我就只分发短刀了。”

“但你会给我一支左轮手枪吧,艾坡加斯先生?你知道,我那支忘了带上,”他微笑着说道,“我还要让我那朋友,让那‘侯爵’吃几个枪子儿!”

“好,好,上校,你会有枪的,一把好枪,所有懂得使枪的都配上枪;但是近身搏斗时,我还是爱使冷兵器。”

维里克上校和船长一起无畏地笑着,这正符合他的心情。

“是啊,先生,说得对,”他答道;“但左轮手枪还是应当重视的!”

“不,上校,你的腿将会见证这一点,”船长说着,转向我。“赶快下去,霍尔丹,去我舱室里找武器箱——钥匙在这儿——来一打左右的短刀和战矛,给后甲板上每人分一把左轮手枪、六发子弹。你可以让维斯顿帮忙把这些东西搬上来。动作快点;我想马上把这些分给大伙儿,我们正要赶上那艘船,没有时间浪费了。”

我拿着船长的一大串钥匙跑进交谊厅,喊了服务员来帮忙。我走进后舱室,加里·奥尼尔还在那里,润湿法国船长头上的绷带。他轻柔地处理着,医院里经验丰富但却漫不经心的护士都不如他这般小心翼翼。

我告诉加里我下来的目的,他十分开心。

“天哪!”他喊道,“哎呀,那是我的活儿呀,真的。维斯顿过来,你这又丑又坏的小偷,快过来!等会儿甲板上难得开战;我知道你那张俊脸可没打算毁容吧,好小伙儿,你就坐这儿,在我回来前你来照顾这个可怜人,我去帮霍尔丹少爷搬那些致命武器,它们真是瞧着就让人打寒战,哎呀,让那伙人见鬼去吧。”

加里边说边朝我使眼色,维斯顿没有看到,他爽快地接受了建议,和加里互换工作,他显然不想打架。加里和我每人拿着一捆武器赶忙上船尾楼,放到船长脚边,他正倚着栏杆站着。

“啊,医生,”上校正坐在舱口边养精蓄锐准备开战,看到加里从舱梯上来,他便问道,“我那可怜的朋友现在怎么样?”

“天哪,他还在昏迷,”医生答道,把一支带子弹带的大左轮手枪交给上校,“啊,当然了,上校,等你把我们正追着的那些剩下的恶棍都解决了,我觉得他还是这样。说实话,那可怜人恐怕会一直这样,直到死去。我觉得他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

但是,结果证明,加里的这一诊断是错的;加里正想再说一句,上校也想对此进行答复,这时船长抡起解索钻砸在桌上以引起大家注意,他扯着嗓子大喊,这一声既洪亮又突然,我们全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