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页)

“我的小组今晚就到达。”罗斯托夫说。他心里想,配合,见鬼,你要照我的吩咐行事。他说:“我总是使用同样的两个人,尼克·布宁和皮奥特尔·图林。我们在一起合作得很好。他们清楚我喜欢怎么办事情。我要你和他们一起干,照他们说的去做——你会学到许多东西的,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特工。”

“那我的人……”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用不着他们。”罗斯托夫干脆地说,“一个小组最好。眼下,我们的头一件事是,如果狄克斯坦回到卢森堡,到时候我们就一定要见到他。”

“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人在机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候。”

“他会料到这一点的,他不会飞来的了。我们应该监视其他一些地方。他可能会到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去……”

“就是让-莫内大厦,对。”

“我们可以向阿尔法旅馆的前台行贿,要他帮忙监视,不过他不会回到那里去了。还有迪克斯街上的那家夜总会。嗯,你说过他租了一辆车。”

“是的,在法国。”

“他现在肯定已经退掉了,他知道你们晓得那辆车牌号。我要你给那家出租车行打电话,弄清他是在哪里还的车,那样就可能告诉我们他行程的方向。”

“好极了。”

“莫斯科已经把他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所以我们的人在世界上各国的首都都可以搜寻到他。”罗斯托夫喝光了他的酒,“我一定能用这样或那样的手段抓住他。”

“你当真这么想吗?”哈桑问道。

“我和他下过棋,我知道他的思路。他开始的几招照常规行棋,可以预见,随后他就会走出完全意想不到的招数,通常都极其冒险。你只消等着他伸出脖子,那时候你就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哈桑说:“我怎么记得你那盘棋输给了他。”

罗斯托夫残忍地一笑:“不错,但现在才真正动刀动枪。”

有两种跟踪者:人行便道的艺术家和头大毛短的斗牛犬。人行便道的艺术家把跟踪人的活计与杂技表演或细胞生物学或诗歌创作相比较,他们将其视作一种高级别的技术。他们是完美主义者,能够做到几乎不显身形。他们有全套“表演”戏服和不引人注目的着装,他们在自己的镜子跟前练习着空泛的表情,他们通晓应对商铺门洞、公交车排队、警察和儿童、眼镜和购物袋以及篱墙的十余种手段。他们看不起斗牛犬——那些人把跟踪一个人等同于尾随其后,就如同一条狗跟着主人那样追随着踪迹。

尼克·布宁是一条斗牛犬。他是个年轻的凶徒,就是那种听天由命的家伙,要么当警察、要么当罪犯的人。命运把尼克带进了克格勃,他的兄弟当年在格鲁吉亚做毒品生意,把印度大麻从第比利斯贩运到莫斯科大学(就是罗斯托夫的大儿子尤里和其他人消费的地方)。尼克的公开身份是司机,暗中是私人保镖,更不为人所知的是恶棍。

正是尼克发现了海盗——纳特·狄克斯坦。

尼克身高稍低于六英尺,骨架很宽。他的宽肩膀上套着一件皮夹克。他的金发短短的,一双碧眼水汪汪的,令他感到尴尬的是,在二十五岁的年龄,他依旧用不着每天刮脸。

在迪克斯街的夜总会里,他们认为他极其聪明可爱。他在夜总会开门不久的七点三十分走进来,一整晚都坐在同一个角落里,忧郁地饮着冰镇的伏特加,不错眼珠地环视着。有人邀他跳舞,他用蹩脚的法语告诉那人一边待着去。他第二晚出现的时候,人们怀疑他是个遭到情人抛弃的可怜人,在那里等着与他的旧情人做最后摊牌。他身上有一股人们叫做干粗活的人的那种做派,这和他的宽肩膀、皮夹克和阴郁的表情有关。

尼克对这些潜在的看法一无所知。他只是看到了一幅照片,遵嘱到一家夜总会去找照片上的男人,于是他就记住了那张脸,然后到夜总会去找人。对他来说,那地方是妓院还是大教堂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喜欢偶尔有机会把人痛打一顿,但他的全部要求无非是定期开的津贴和一周两天的休息日,还有能让他尽兴地喝伏特加,看彩色书画本。

纳特·狄克斯坦走进夜总会的时候,尼克丝毫没感到兴奋。他干得出色的时候,罗斯托夫总认为,那是由于他拘泥地遵守精确的指令,这话倒也不错。尼克盯着目标独自坐了下来,要了一听啤酒,给他端来之后,便啜饮起来。看上去和他一样,都在等人。

尼克到前厅的电话处,叫通了旅馆,是罗斯托夫接的。

“我是尼克。目标刚刚进来。”

“好极了!”罗斯托夫说,“他在做什么?”

“等候。”

“好的。独自一人吗?”

“是的。”

“守着他,要是他有什么举动,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我这就打发皮奥特尔下去。他会守在门外。要是目标离开夜总会,你就跟上他,跟皮奥特尔构成双保险。那个阿拉伯人会在远远的后边坐在车里,配合你们。那是一辆……稍等……那是一辆绿色的带天窗的大众轿车。”

“好吧。”

“现在回去盯着他。”

尼克挂断了电话,回到他的桌子,他走过夜总会厅堂时,没有去看狄克斯坦。

几分钟之后,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衣着讲究,容貌俊美。他四下张望,然后经过狄克斯坦的桌子,走向吧台。尼克看到狄克斯坦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放进了衣袋。狄克斯坦的动作十分小心,只有仔细观察他的人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尼克又来到电话跟前。

“一个基佬来了,给了他什么东西,看着像是一张票。”他告诉罗斯托夫。

“大概像是一张戏票?”

“说不准。”

“他们说话了吗?”

“没有,那个基佬只是在经过桌子时丢下了那张票。他俩甚至都没互相看上一眼。”

“好吧。待在那里。皮奥特尔这会应该在门外了。”

“等一等。”尼克说,“目标刚刚进入前厅。别放电话……他到柜台去了……他递过去了那张票,原来是一张衣帽间的凭据。”

“别挂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罗斯托夫的声音死一般的平静。

“柜台后边的人给了他一个公文包。他留下了小费……”

“那是秘密交接。非常好。”

“目标离开了夜总会。”

“跟上他。”

“我要不要把皮包抢过来?”

“别,在我们弄清楚他在做什么以前,我不想让我们暴露,只是要发现他的去向。去吧!”

尼克挂断了电话。他给了看衣帽间的人几张钞票,说道:“我得赶紧走,这足够付我的账单了。”说完,就跟着纳特·狄克斯坦走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