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科顿突然间放声大笑:“我记得在牛津的那一天的每一分钟。嘿,你到底跟那位教授夫人,那个阿拉伯女子,干过没有?”

“没有。”狄克斯坦干笑着说,“她如今已经亡故了。”

“我很抱歉。”

“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回到那里,到了河畔的那栋房子,遇到了她的女儿……她长得就跟艾拉当年一模一样。”

“别逗了。而……”科顿挤眉弄眼地说道,“而你跟那丫头做了——我不信!”

狄克斯坦点点头。“我们用各种花样翻云覆雨。我想娶她。我计划好了下次见到她时就提出来。”

“她会点头吗?”

“我没把握。我觉得她会的,可我比她大。”

“年龄没有关系。你得增加些体重。女人喜欢把握得住的东西。”

这样的谈话让狄克斯坦心烦,现在他醒悟了其中的原因:科顿定是要扯些鸡毛蒜皮。这可能是他多年来少说为佳的习惯;也许是他的众多“家族生意”属于罪恶活动,他不想让狄克斯坦了解(其实,狄克斯坦已经猜到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他不想公开,一些他无法分担的不可告人的失意:反正,那个胸无城府、夸夸其谈、容易冲动的青年,在这个胖子的身体里早已不复存在。狄克斯坦一直想说:告诉我,什么事情让你高兴,你爱着谁,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过,他只是问道:“你还记得在牛津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那时我告诉你,我欠了你一笔救命的债。”科顿使劲吸了一口雪茄。

至少这一点还没变。“我来这儿是求你帮忙的。”

“说下去,提出来吧。”

“我打开收音机你不在意吧?”

科顿笑了:“这里大约每周清理一次窃听器。”

“那好。”狄克斯坦说着,照样打开了收音机,“我摊牌吧,阿尔。我在为以色列的情报机构工作。”

科顿的眼睛大睁着:“我原本应该猜到的。”

“我将于十一月份在地中海有进行一次行动。那是……”狄克斯坦没想好他得说出多少,决定还是尽量少说,“那是一次意味着结束中东战争的行动。”他顿了顿,想起了科顿原先的一句口头禅,“我没对你放屁。”

科顿放声大笑。“你要是想对我放屁,我琢磨你早就来这儿了,等不到二十年的。”

“重要的是,这次行动不能追踪到以色列去。我需要一处活动用的基地。我需要海边的一座大房子,有小船可以就近登陆,离岸不远处还得有一处大船的锚地。我在那儿的时候——两三个星期,也许更长一些——我需要得到保护,不得有警察或其他伸长鼻子的官员来侦查。我只能想到一处地方满足这一切要求,而且我只能有一个人给我帮这个忙。”

科顿点点头。“我知道一处地方——西西里的一座被遗弃的房子。算不上豪华,伙计……没有暖气,没有电话——不过能够满足那些条件。”

狄克斯坦咧嘴大笑。“太棒了。”他说,“我来就是要这个。”

“你在寻开心。”科顿说,“就这些?”

致:摩萨德首脑

自:伦敦站站长

日期:1968年7月29日

苏莎·阿什福德几乎可以肯定是阿拉伯情报机构的一名特工。

她在1944年6月17日生于英国牛津,是史蒂芬·阿什福德先生(现为教授,1908年生于英国吉尔得福德)和艾拉·祖阿比(1925年生于黎巴嫩的黎波里)的唯一孩子。其母殁于1954年,是纯阿拉伯血统。其父在英国是阿拉伯通,他的前四十年的大部分时光在中东度过,当过探险家、企业家和语言学家。目前他在牛津大学教授闪语,以其温和的亲阿拉伯观点而著称。

因此,严格地讲,尽管苏莎·阿什福德是英国国籍,但可以假定她的忠诚是在阿拉伯事业的一边。

她是英国海外航空公司国际航线的空中小姐,频频往返于德黑兰、新加坡、苏黎世和其他地方。故有许多机会同阿拉伯的外交人员暗中接触。

她是个美貌惊人的青年女子(见所附照片——不过,据本案现场特工所说,照片较本人逊色)。她我行我素,但无论从她的职业还是从她那一代伦敦人的标准来说,都没有出格之处。说得具体些,让她为了获取情报而与男人发生性关系,可能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但还不致造成心理伤害。

最后——这一点无可争辩——在卢森堡盯上狄克斯坦的特工亚斯夫·哈桑,曾在其父阿什福德教授门下与狄克斯坦同窗就读,而且后来还与阿什福德偶尔联系。他可能大约在狄克斯坦与苏莎的恋情开始时拜访过阿什福德——一个回答有关他的描述的人证实,他肯定去拜访过。

我建议继续监视。

罗伯特·贾克斯

(签名)

致:伦敦站站长

自:摩萨德首脑

日期:1968年7月30日

既然一切对她不利,我不明白你何以不主张将她除掉。

皮埃尔·波尔格

(签名)

致:摩萨德首脑

自:伦敦站站长

日期:1968年7月31日

我不主张除掉苏莎·阿什福德出于下列理由:

1.对她不利的证据并不过硬,只属外围。

2.就我对狄克斯坦的了解,我绝不相信他会给她提供任何情报,即使他陷入了浪漫之举。

3.如果我们除掉她,对方就会寻求别的方式掌握狄克斯坦,还不如魔鬼为我们已知。

4.我们说不定还能利用她给对方提供假情报。

5.我不喜欢以外围证据为基础来杀戮。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是犹太人。

6.若是我们杀掉了狄克斯坦钟爱的女人,我认为他会杀死你、我以及涉案的一切人。

罗伯特·贾克斯

(签名)

致:伦敦站站长

自:摩萨德首脑

日期:1968年8月1日

照你说的办。

皮埃尔·波尔格

(签名)

又及(标有个人字样):

你的第五条理由非常高尚感人,但是那类话不会有助于你在这支男人的队伍里得到晋升。——皮·波

那是一条又小又旧、又丑又脏的船,是引发争斗的魔鬼。

大面积的橘红色锈斑布满整个船体,如同人身上的皮疹。其上层结构即使原先被涂过油漆,现也早已被海上的风吹雨淋剥落腐蚀得一干二净。其右舷上缘,就在船首的后面,由于一次多年前的碰撞而深深地瘪了进去,竟然没有人费点事把那地方撑起复原。烟囱上积存着十年之久的煤烟。甲板上伤痕累累,处处凹痕,蹭得锃亮,虽说时常拖洗,却从来都不彻底,因此,那些以往载货的遗存——粮食粒、木材屑、烂菜叶和麻袋都隐藏在救生艇背后,成圈的缆绳底下,缝隙、接头和舱室里面。遇上暖和的日子,船上便发出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