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睡好gay蜜

拎着两个箱子,童彦打车直接回了奶奶家。

他父母早亡,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老太太拆迁分了一处三居室,他自己工作后买了个两居。平时奶奶、保姆阿姨以及他养的五只泰迪住三居,他认识萧奕之后就搬了出去,每月只偶尔回去住几天,自己的房子一直空着。

悄悄打开房门,童彦做贼似的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便一头扎到床上,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一切终于结束了。

童彦对于刚才的事情没什么感觉,伤心,痛苦,不甘,这些统统没有,只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一着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睡得死死的童彦被一双粗糙的手拍醒,他的眼睛撑起一条细缝,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突出的颧骨和像是被揉皱了的纸一样的眼角。

童彦翻了个身,微笑着抓住奶奶的手放到脸下压住:“别动,让我再睡会。”

“童童,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奶奶撒娇啊?”老太太眯起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拍了宝贝孙子一下。

童彦也不睁眼:“是呀,我都三十岁的人了,您还管我叫童童,肉麻不肉麻?”

“你是我孙子,我叫你小名有什么可肉麻的,就许萧弈叫你,不许我叫是怎么着?”

听到萧弈的名字,童彦彻底醒了过来,他松开奶奶的手,撑着身子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又吵架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三天两头吵架,吵完了又好,跟小孩儿似的。”老太太明察秋毫,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回不是吵架,是分手,真的。”童彦特意强调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奶奶听还是在提醒自己。

昨天的一切真像是梦一场,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他亲手从身上挖下来的一块脓疮,是他曾经全力以赴,却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老太太不信,努力睁大她浑浊的双眼:“分手?有这么严重吗?我是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年轻人,分分合合跟吃饭一样随便,想当年我跟你爷爷,我在车间做衣服,你爷爷负责检修设备,每天服装厂都加班加点,能见个面,说个话儿都难,哪有时间吵架闹别扭啊,我看你们就是闲的。”

“不是啊奶奶,”童彦知道奶奶跟去世的爷爷感情好,可老太太实在不了解情况,他又不敢把那么刺激的情节说出来,怕她老人家受不了,只好敷衍道,“我们这回真的分手了,矛盾不可调和,情感深度破裂,您以后别再跟我提他,我以后都跟家住,省得您想我。”

老太太拿枯枝般的右手握了握童彦的:“你们啊,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不知道珍惜。那就先在家住几天,什么时候萧奕来接你了再回去,起来吃饭吧,赵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童彦:“……”合着还是没拿他这分手当回事儿啊!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他也懒得再解释了。

不管怎么说,这世上再没有谁对他能像奶奶这么好了。奶奶支持他读服装设计,支持他参加设计比赛,连他和萧弈在一起,奶奶都没有反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出柜的那个晚上,风很大,窗子被刮得哗楞楞直响,他对奶奶说完那翻惊世骇俗的言论,没有从她沟沟壑壑的脸上读出任何表情,好像她的所有表情都被那些皱纹吞噬掉了。

奶奶一句话都没说,她先是站起身,把屋里所有的窗户又关了一遍,然后裹紧绛紫色的披肩,佝偻着身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头说,你回屋吧,让我想想。

童彦不知道老人是如何说服的自己,他只记得第二天,奶奶皱皱巴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叹了口气说,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要他能好好照顾你就行。

中午,童彦和老太太吃过午饭,迫不及待地给周沫打了个电话,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周沫,约他晚上八点Fancy酒吧见。

挂了电话,童彦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看着他辛辛苦苦从上海背回来的样品和资料,似乎短时间内是没什么用处了,这些面料的流行时间跟衣服差不多,放久了就过时了。也许爱情也一样。

两盒没开封的生煎包占了他小半个箱子,一夜之间物是人非,连美味多汁的生煎看着也碍眼起来,童彦“哐啷”一声将盒子丢进垃圾桶,低头看了看,又给捡了出来。

童彦拎着包子走到客厅,五只泰迪正一字排开,趴在沙发上打盹。他将包装盒打开,往地上一放,对着五只狗狗叫道:“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快过来吃包子。”

五只颜色各不相同的泰迪一只紧挨一只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比花样游泳队员入水的动作还要整齐,五只脑袋扎成一堆儿,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童彦把小宝抱在怀里,拿了只包子一边喂它一边自言自语:“真是一腔诗意喂了狗!”小宝听见主人说话,突然瞪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童彦,童彦摸了摸狗头,笑着哄道:“这是我出差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肉包子,你们听过一句话吗?叫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意思呢就是这包子太好吃了,赶紧吃呀,不吃就被大宝他们抢光了。”

小宝叫了一声,一口吞了包子。它要是听懂了估计就吃不下这包子了。

晚上八点,童彦穿着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行头来到Fancy酒吧。

这是北京比较著名的一家gay吧,童彦侧身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非常烈的Negroni 。他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向门口张望,殊不知,背后一双犀利的眼睛也正不安分地打量着他。

酒吧深处的卡座里,许十安将一条长腿横搭在膝盖上,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一个长相清纯,一个眉眼风骚,一左一右侍奉在侧。清纯的那个在给他倒酒,风骚的那个一只手已经搭上了许十安的大腿,正沿着贴身的西裤向上游走,似是无意般在他的裆部滑过,接着一路伸进了被解开四颗纽扣的衬衫里。

遇到如此长相完美身材一流的客人,酒吧的少爷们简直想倒贴,用尽浑身解数想让客人满意。除了可观的小费,他们更想知道,到了床上,这位客人的表现是不是同他的脸一样无可挑剔。

许十安似乎对这样劣质的挑逗没什么兴趣,叫来两个人只因自己不想一个人喝酒。如果他想找人上床,即便不是鲜肉明星也是国际超模,怎么也轮不到这两个小鸭子。更何况,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在吧台前东张西望,一头卷毛的人。

当童彦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这具黑色的身影就在许十安漆黑的眼底划出了一道星芒——竟然有人可以将如此普通的黑色T恤和裤子穿得如此好看!他露出的细长胳膊和柔韧颈子在一片黑色中白得耀眼,像一把刚刚出水的茭白,又鲜又嫩,简直叫人想直接凑上去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