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第2/3页)

我知道,如果被他抓到,之前四个月的辛苦努力将付之东流,他永远不会再相信我,我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我拼命地奔跑,几乎立即就累得气喘吁吁。我的肌肉已有三年没有正常拉伸,因此十分虚弱。我的双腿几乎撑不住我,更别提带我逃离他的追击了。但是恐惧推动着我,我从他身边狂奔而逃。但杰克早已为这种情况做好准备。他迅速行动起来,在我身后急追。

那一刻,整个世界变成了慢动作,我仿佛在穿越浓稠的糖浆,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我还听到了他在我身后追赶的脚步声,他踩断每根树枝,双脚重重踩在地面上,一定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凹陷的脚印。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强壮。

我的肺希望我放弃,我几乎已无法再呼吸。我的四肢已经失去知觉,但我知道它们还在移动,因为杰克还没有抓住我。我跑过车道转弯处,向山下奔逃。我看不到路的尽头,但能感觉到它还在前方很远的地方。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处可逃,这件事很快便会结束。但我也知道,我的求生意志非常顽强,他心中却尽是邪恶。

我又跑了一百码。后来回想起来,那简直就是奇迹。我差不多已经逃脱,但体力渐渐不支;而杰克则是怒不可遏,所以一直穷追不舍。

几秒钟后,我便被杰克紧紧抓住了右臂。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我明白过去三年遭受过怎样的痛苦与折磨,知道这下将受到残酷得多的惩罚。

我可以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这点,那听起来更像是野兽的号叫,而不是女孩发出的声音。完蛋了,我将永远饱受凌虐。那一刻,我没有能力去反思被自己失掉的机会,也没有时间去懊悔。但在后来的许多个小时里,我将感受到锥心的痛楚,明白自己因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杰克抓着我,将我甩到肩上。我被彻底击垮,身子立刻瘫软下去。我心想,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我只希望自己还残留着一点意志力,能彻底遁世,抽离即将遭受的痛苦。

在那些年里,我已经渐渐培养出让心绪游离远方的能力,不再去预测疼痛的到来或者缓解,让一切成为一个连续体。每一刻都是一样的,所有的感觉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抽离,我告诉自己。

杰克将我拖进谷仓。对新环境的全然陌生感让我慌乱起来。然后,我用意志力让自己抽离,不许自己有感觉,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我进入可以自由飘荡的心灵空间里,我的肉体只是远远飘在时空里的非生命物体。

我试着不去在乎,准备从容就死,或承受比过去几年在地窖里所受的折磨更惨的酷刑。杰克暴怒地抓着我的一只手臂和头发,将我向谷仓深处一个长长的木箱中扔去。这个箱子比地窖里的小,横放着很像棺材。他将我虚弱的身躯扔进去后,迈步走开。

我本能地抓住箱子边缘,试图爬出来。但我一坐起,便挨了重重一拳,被击倒在箱子里。我捂住脸,避开连续袭来的拳头。几秒钟后,一个长长的腐烂物体被扔到我身上。是詹妮弗沉重冰冷的尸体,像毯子一样盖到我身上。然后,杰克重重地关上木箱盖子。我听见他将箱子用钉子钉死,一边尖声骂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瞬间感到轻松下来,至少与他隔了几英尺,中间横着钉死的木门,他的魔爪够不到我了。几分钟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与詹妮弗的尸体一起被封在了棺材里。她虽然比我先死去,但明显并没有先我多久。杰克钉完最后一颗钉子,拖着脚步离开后,一切突然寂静下来。杰克肯定回房子里了。

最后,我终于发现天黑了。我挤到箱子角落里,尽可能地缩着身子,避开詹妮弗的尸体。我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觉,以为看到詹妮弗在动,在用手指抚摸我;以为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在叫我别离开她。我听得太清楚。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哭起来的,只知道我用手抚着脸,擦拭泪水、鼻涕和口水。我绝望地想,不知道什么会先要了我的命,是脱水还是缺氧。但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木箱里并不缺空气,我可以正常呼吸,箱子里肯定有些小开口。

我离开角落,小心地避免让詹妮弗尸体上的干发与我的头发相缠。我发现,箱子是直接嵌入谷仓侧边的。我再凑近些去看,发现谷仓里一直在发生着一件事。或许在我来这里的几年前,成千上万的小虫子不知为何预测到了我的出现,一直在不经意地忙碌着,以解救我的性命。

墙边与谷仓最外边的角落相接的地方十分潮湿,而且遭受过啃噬。白蚁、木蚁、粉蠹虫之类的小虫子已将木板蛀得乱七八糟。我撬动了一下,板子很松,几乎可以将它弄掉。不过这次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我不想活在懊悔中,我要等到明天早晨,看杰克是否会出门,因为明天是他去学校授课的日子。我躺在黑暗中,闻着尸体的腐臭和泥土的湿气,向那些神奇的虫子祈祷,感谢它们以木为食,我好想亲吻它们,但我耐心地等着。

第二天,我听见谷仓门打开,脚步声传入谷仓内。杰克来查看我的状况了。我先是尽量保持不动,希望他以为我已经被吓死了。杰克重重敲击箱顶,想将我吵醒。我不希望他进一步检查,便轻微动了一下,让他知道我还在。他又用指节重重敲了一下木箱,然后才走开。我听到他启动车子,沿着车道开下了山。杰克的时间安排一直固定不变——我知道他要四天后才会回来,但也知道如果没水喝,自己绝对支撑不了那么久。我已经口干舌燥到不行,箱底下的泥土湿气诱惑着我。

我用手指头抠着木缝,连挖了好几个小时,试图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将木板撬开。几小时后,我终于弄断一片木板的末端,看见了谷仓后的开阔田野,还有后方的树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它呼唤我奔向自由。

我用拳头、脑袋重重敲击木板,结果沮丧地将眉头割伤了。我绝望地舔着血,希望能借此解渴。

木板往地里揳得很紧,我想就算我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济于事。或许我该放弃,陪詹妮弗一起蜷缩在地上,等来世再在某个地窖里相逢。但是我又想到,如果我就这么放弃,我的父母永远也不会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不测,我也永远没有机会说明詹妮弗的悲惨遭遇,将杰克·德伯绳之以法。想到这里,我又继续撬挖木板。

最后,我硬扯掉一些木板,肩膀几乎已经能钻过开口了,但口子还不够大。我知道我需要设法在箱子里转过身,把双脚够到板子上端,用双腿的力量踹开板子。箱子的宽度仅能容下两人,因此我必须抱住被我推到箱子一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