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泥土中生长的头发(2)(第2/3页)

我说,你是替我省钱。

金晖说,我是可怜你,知道吗,可怜你!我想做回菩萨,超度你一回,让你知道女人的滋味,没有白活一场。其实,你给不给那500块钱,都无所谓的,我虽然为钱出卖青春,可是,这500块钱,老娘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花荣,你真不是个东西,老娘瞧不起你,你活着就像死了一样。

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说,怎么不开了。

我说,让我平静一下,我怕撞车。

金晖说,我说到你痛处了?

我说,是的,你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金晖笑了,说,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是不能让你舒服。

我突然说,真想杀了你。

金晖说,就你,杀我?

我说,是的,真想杀了你。

金晖说,老娘是吓大的,花荣,好好开你的黑出车吧,别装狠人说狠话。

我说,你不相信我会杀人?

金晖说,鬼才信。

我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金晖说,你到底走不走呀,不走我就打的士去了。

我开动了车。

把金晖送到夜总会后,我继续去拉客。到了晚上12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金晖的电话,说下班不要去接她了,她要和人出台。往常,我接到她这样的电话,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今夜,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把一个客人送到目的地后,我就无心拉客了。我把车开到了夜总会门口的停车场,坐在车里,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眼睛盯着夜总会的大门。我想,那时,我眼睛里冒着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晖和一个矮胖的老男人走出了夜总会的大门。

他们有说有笑,快活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如此不安,如此难过。

很久很久,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金晖和那狗屁男人上了一辆轿车。

那轿车开出了停车场。

我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们一定不知道我在后面跟踪。

他们到了一个宾馆们口,停好车后,就进了宾馆。

我把牙咬得嘎嘎作响。

过了好大一会,我下了车,也走进了宾馆。我来到宾馆的前台,对值班的人员说,请问,刚才有一对男女开房吗?

值班人员是个年轻女子,她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是谁?

我装着焦虑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说,我是出租车司机,刚才有一男一女下了车,钱包掉在我车上了,我得送还给他们。

她说,原来这样,你把钱包放在这里吧,我打电话叫他们下来取。

我说,你告诉我房间号,我还是亲手还给他们吧。

她笑了笑,说,好吧。

于是,她把房间号告诉了我。

我乘电梯上了楼,来到那个房间门口。我想象着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真想一脚踹开房门,进去把那个矮胖的老男人暴打一顿。我的拳头紧握,手心都出了汗。我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我默默地乘电梯下了楼。

我走出了大堂。

我上了车,拿出手机,拨通了“110”,告诉值班警察,说这个宾馆有人卖淫嫖娼,并且把房间号告诉了他。打完电话,我就开车回家。我内心平衡了许多,也舒服了许多,回家后,我美美地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想,此时,警察应该把他们从宾馆带走了。

想到他们被警察带走的丑态,我得意地笑了。

我很清楚,我笑得多么邪恶。

我决心充满了快感。

心情好时,我就容易入睡,很快地,我进入了梦乡。那个晚上,我真的做了个梦,我梦见一只野兔在田野奔跑,一个少年在追逐着它。野兔钻进地里的一个小洞里,少年站在那里,想法把它弄出来。他想到了水。梦中要得到一个水桶是那么轻而易举。少年来到水沟旁边,打了一桶水,回到了那小洞边。他往洞里灌水。那桶水灌完后,野兔还没有出来。他想,这个洞会不会有另外的出口,如果有,他就白费了工夫。他正想着,那只野兔就从洞里钻了出来。少年大喜,扑过去,按住了野兔。他把野兔吊在一棵树上,手上操着尖刀,准备活剥野兔的皮。野兔无济于事地挣扎……

手机铃声音把我从梦中吵醒。

我骂了声,他妈的——

我好久没有做这样的美梦了,活剥兔子皮,多么刺激的事情!

电话竟然是金晖打来的。

金晖的声音疲惫,软绵绵的,没有惊恐和慌张。她说她在派出所里,要我去捞她。如果她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我,我会幸灾乐祸,可是,她竟然如此冷静,我像被人泼了一头凉水,心里极不舒服。我说,我狗屁不是,就一黑车司机,怎么捞你。金晖说,我知道你狗屁都不是,可是你总归还有点钱吧,你只要带5000块钱过来,就可以把我捞出去。我说,我的钱是血汗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金晖说,小气鬼,把我捞出去,马上就还你,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说,5000块钱就可以把你捞出去,这太便宜你了。金晖压低了声音,说,你妈的,这还便宜呀,5000块,老娘要熬多少个长夜才能赚到,这还是托了别的朋友才同意罚款的,要不然,就劳教了,别废话了,快带着钱过来捞我吧。我说,我考虑考虑吧。

我还是把用5000元人民币把金晖从派出所里捞了出来。

我们走出派出所时,天还没亮。

金晖说,真他妈倒霉。

我心想,倒霉的是我,本来想报复她一下,没有想到,让我破费了5000元。

金晖看了看我,说,花荣,你不会以为我不还你钱吧。

我说,怎么会呢。

金晖说,瞧你那张脸,什么都写在上面。

我冷笑道,你看不透我的。

金晖说,好吧,好吧,你放心,钱会还你的,一分不少。

我说,我不要你还钱,钱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金晖说,那我不能白白让你掏钱捞我呀,你不要钱,就要了我吧。

我说,你是个脏货。

金晖站住了,神情严肃地盯着我。

我想,也许她会搧我一耳光,或者臭骂我一顿。

过了一会,她轻声笑了笑,说,这个世界有谁是干净的?我明白了,那天晚上,你是嫌我脏,才逃走的,对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也许吧。

金晖说,就是。

我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们上车后,金晖突然说,我不想回去。

我说,那你要到哪里?

她说,去你家。

我说,我从来不把女人带回家。

金晖又说,那我们到宾馆开房吧。

我说,你不怕再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