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她没事。他的姐姐没事。

杰克重重地在马路边坐下,双手抱头想要驱散头晕的感觉。对莱西失踪的震惊和梅洛迪从凶手魔掌中逃脱的释然混杂在一块儿,令他崩溃。当他看见弗兰克·史蒂文森从房子中走出的那一刻,就明白莱西的危机迫在眉睫。

他留下了她一个人。

罪恶感几乎让他崩溃。他为什么没有坚持让她跟来?为什么他没有抓一个警察坐到车里看着莱西?事后想来,他能做的事太多了。可是和上次一样,他再次让一个女人失望了。要是他能……卡尔能……可惜没如果。

他告诉莱西会保证她的安全。

但他没有,反而搞砸了一切,这一切也许会导致她被杀。怒火让他的喉咙发酸,视线空洞。数到十。

昨晚她令他六神无主,丧失了思考能力。这个火辣的女人钻进他心底驻扎了下来。当他们做爱时,她的双眼无声地做出了承诺,而他发现自己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她。

他脑海中有关未来的画面都有莱西在身边。

他绝不能失去她,他才刚得到她啊。

早饭在胃中翻搅着,几乎快要吐出来。

现在是零下二十五度,而他仿佛跑完一整场马拉松似的瘫坐在一堆正在融化的积雪上。

他必须采取行动。

警察花了那么久才找到这个住处,找到另一个住处大概又要一周,而莱西等不了那么久,她也许连一天都等不了。

耳边响起了两个声音,他疲惫地回过头去看着两名警探朝他走来。梅森看上去像要喷火,而雷看上去想狠揍某种坚硬的东西。他们都是好人,关心这桩案子,为了寻找老奸巨猾的凶手尽了最大努力。当他们走来时,杰克想要站起来,但感觉到寒意渗进他潮湿的牛仔裤里,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如果他要找到莱西,必须与他们同心协力。

“现在怎么样?”杰克问道。两名男人在他的车旁绕着圈,仔细对它进行查勘。难道他们指望在大雪天找到一根箭头指向她消失的方向吗?他已经搜寻过了,但脚印都已经分辨不清,一切痕迹都模糊起来。

雷拿出手机,准备好铅笔。梅森在杰克身旁站定,帽檐下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神情严肃。也许他在检验我是不是神志正常。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崩溃的。”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梅森又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但他看起来并不信服。

“我在让雷搜查和这栋房子属于同一房东名下的其他房产,我们要找的人现在把名字从德科斯塔改成了罗伯特·科斯塔尔。雷也在和你的朋友布罗迪保持联系,他又派他去找那位老妇人问话了,看看她对儿子可能去哪儿有没有头绪。”

梅森做了个深呼吸。“她一定向他走漏了风声。”他愤怒地紧绷着嘴,帽子压得很低。“你的姐姐一切都好,只是全身发冷,被吓得够呛。他们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但她说他没有碰过她。”

杰克颤抖的手拂过头发。“现在怎么办?”

“我们等着。”

“我他妈的可等不了。”杰克嘟囔着。

“我已经吩咐本地警察局在这个区域周围设立路障,检查每一辆出城的车辆,但我觉得一切为时已晚,我怀疑他已经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已经把她转移了。”梅森冷峻地说。两个男人看着雷在笔记本上飞一般地记录着,他的手机夹在耳下。杰克祈祷这个男人能想出个主意来。

仿佛听到了杰克的心声,雷抬起眼来。他点了点头,眼神发亮。

“我又找到罗伯特·科斯塔尔名下的另一处房产地址,那是莱克菲尔德城外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屋,那儿是咱们这位小男孩儿的主场。”

“莱克菲尔德。”梅森重复了一遍。

苏珊娜就曾被囚禁在那。现在一切都绕回了原点。

“给莱克菲尔德警局打电话。让他们跟进,找出所有关于那栋小屋位置的信息,但我希望州特警部队能出动包围这间屋子,而不仅仅是当地警察。”

杰克转过身朝自己的卡车走去,脑中规划出前往莱克菲尔德的最短路线,他大概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开到那儿,但他——梅森在他碰到门把手前打掉了他的手。他想要干什么?

警探看上去很生气,虽然而有难色,但仍火冒三丈。“你不能把卡车开走。”

“什么?”每一根神经都作出对抗的态势。

“这是一个犯罪现场,你的卡车不能开到任何地方。”

杰克的心跳停滞了。犯罪现场?他看了看警探,又看了看雷。雷点点头。

“那我乘你的车去。”

两个男人都摇了摇头。“你不能和我们一起。”梅森把脸凑到杰克跟前。“你不要再参与进来了,你的任务到此为止。在这儿等着,我们一旦有情况就会给你电话。”他和这个年轻些的小伙子四目相对,不想让他有胆量反对。杰克张开嘴又旋即闭上,感到愤怒在每一根血管里喷涌,双手恨不得立马把车开走。他再一次从一数到十。

他点了点头。

他会另寻出路。

梅森给两个附近的警员下了命令,向后指着杰克的卡车。雷沉默地望着杰克,仿佛他随时要跳上卡车溜走一样。

一个聪明人。

杰克扑通一声坐回路边,再一次喘不过气来。他被禁足了。他看着一群警察在街边乱转,试图从中寻找一张友好的面孔,抓住任何一线能把他带到莱克菲尔德去的希望。他的思绪快速在各种选项中跳跃,但立即又否定了它们。

他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莱西?

莱西在阴冷的黑暗中醒了过来,她的头由于疼痛而痉挛。“该死。”

她不记得头部被击打过,但她的头撞到过坚硬的地板,这让她头痛欲裂,右边太阳穴火辣辣地疼。她安静地躺着,飞快地眨着眼睛,想要控制住呼吸。她怎么会……德科斯塔。扭打。蒙在她鼻子上的布。她的身体痉挛地颤抖起来,想在泥地上取暖,这阵寒意渗入她的衣服,让她的心冰凉。

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昏暗的灯光,她咽了咽口水,研究起周围的环境。低矮的天花板和逼仄的墙壁。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和冷空气中的霉味。几缕闪烁的微光从木制天花板的裂缝里照射进来。那是一个壁炉。他把她扔在了一栋楼的楼底,也可能是一间房子。她恳求地望着那些裂缝,希望温暖也能一同降临,同时侧耳寻找着脚步声。但没有任何声音。她的呼吸在昏暗的灯光下结成雾气。她真的快冻死了。

这样的温度很快就会置人于死地。

她必须得动起来。

她坐起身来,手指在黑暗中摸到了脚踝上的绳子。她的脚被绑了起来,他把她的手绑在身前。她麻木的手掌已经失去了知觉,运动手指时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当她的手指复苏过来,泪水从她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