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从这天开始,老二两口子就没人影了,每天一早揣着几个干粮出去,晚上才回来。

其他人看不到人,就问江舒涵,得知两人去抓骗子了,都觉得他们异想天开。骗子是那么容易就抓到的吗?

大伙一致劝江舒涵别折腾俩孩子,“那骗子多精啊,哪是他们能抓住的呀。老嫂子,你就吃下这个亏吧。”

原身以前抠搜的形象太过深入人情,无论江舒涵怎么解释都没用。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不解释了,“我就是见他们整天在家说风凉话烦他们了。撵他们出去试试。至少我耳根子清静了。”

大伙想到柳二郎和周氏那俩活宝,确实不能留在家里,倒也不再劝了,“你这主意不错。是该这样。”

听到这话的张氏和柳大郎一脸感动看着婆母(娘),心想娘对他们真是太好了,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等其他人走了,江舒涵看向老大两口子,“你们找到那天跟你一块买白面的人了吗?”

张氏摇头,又是羞愧又是自责,“娘,我忘了那天都有哪些人跟我一块买白面了。”

她打小记性就不好,再加上她天天出去买菜,每天认识的人太多,真记不住。

而每天去菜市口买菜的人太多。

一个个问,都把人家问烦了。甚至有好几回遇到脾气暴躁的,差点跟她动手。

江舒涵想了想,“你们可以趁着买菜的功夫,跟那些菜贩子讲,最好把事情夸张一点。说真的有人吃死了。”

柳大郎为人比较实诚,听到亲娘让他编排故事,直搓手,“这不太好吧?”

老实头撒谎才更容易让人相信,江舒涵摊了摊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流言有时候可以杀人,但有时候也能救人。得看怎么用了。”

柳大郎还在犹豫,张氏却咬牙答应了,“娘,我听您的。我明一早就去跟那些菜贩子说。”

“好。”

第二日一早,江舒涵带着花儿在院子里纳凉,花儿捧着一只小碗,正狼吞虎咽吃着鸡蛋羹。

她每天都会背着其他人给花儿蒸个鸡蛋羹吃。

这孩子真的太乖了,亲娘不在的时候,不哭不闹,非常安静。

吃饱了,一个人就在院子里玩。

院子里,其他家除了留个大人在家看着小孩子,几乎全都出去找活干。

就在这时,花媒婆颠颠跑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意,“哎哟,你咋没出去啊?”

江舒涵不解,“你乐啥呢?就像捡到钱一样。”

花媒婆努了努嘴,“我有啥好开心的。就是看到前头管事便宜买了几个下人。我替他们高兴呗。”

江舒涵被她逗笑了。

花媒婆从自己家搬了个小凳子出来,神神秘秘道,“哎哟,一个大活人连一两银都不到。只要每天给个馍馍就中。要不是现在买不到粮食,我都想领个小伙回来了。”

她边说边比划,“就这么高,十四岁的小伙子,前头买了好几个。说是家乡遭了灾。”

江舒涵有点好奇,“没有年龄大一点的?要壮劳力才好干活啊?”

花媒婆翻了个白眼,拍了下大腿,“你想啥好事呢。像那种小伙子还没入城,就被送到部队了。”

江舒涵奇了,“你咋知道的?”

花媒婆得意洋洋道,“我跟那些难民打听的呗。”她叹了口气,“到啥时候,年轻人才能有活头。像我们这些老婆子,卖身都没人要。”

刚才还兴奋呢,这会儿又多愁善感上了,江舒涵有点无语,嗔了她一眼,“你呀,命好着呢,卖啥身呀。竟说些胡话。”

花媒婆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今儿运气好,我几个儿子找到短工了,到人家地里拔草。这秧苗里面杂草可多了,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拔一次。”

原身是北方人,那边种的都是高梁小麦,没种过水稻。但江舒涵小时候种过稻子,虽然大部分都忘了,但拔草还是记得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大两口子回来了。

花媒婆劝江舒涵,“明儿让你大儿子也去拔草吧。一天能得五文钱呢。能挣一点是一点儿。”

五文钱?居然连一颗白菜都买不到。这劳动力真够廉价的。

江舒涵很是嫌弃,柳大郎却是眼睛亮晶晶,凑过来问花媒婆,“花婶,大家找到活啦?”

“是啊,活不累,就到城郊拔草。这活让男人干都白瞎了。可惜呀,人家只要男人。”花媒婆拍着大腿,十分遗憾。她原想让几个儿媳妇也跟着一块去的。可惜人家不要女的。说女的干活不如男的干活有力气。

可把她气得够呛,拔草是啥力气活呀,男人女人不都一样干吗?可把他们给矫情的。

柳大郎心动了,“娘,我明儿也去吧。我们已经跟那些菜贩子说过了。”

张氏也十分渴望地看着婆婆,很希望她能答应。家里一直坐吃山空,整天闲在家也不是事啊。

江舒涵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行了,爱去不去,反正他们自己乐意干,她还能怎么说?

吃完饭,花媒婆非要拽江舒涵一块出去看热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瞧瞧热闹。这些难民有南有北,说不定咱们也能遇到几个青州那边来的老乡。”

就是这句话,让江舒涵没再拒绝。将花儿交给张氏,她就跟着花媒婆一块出来了。

花媒婆没夸张。

整个县城的确很热闹。尤其是内城门这片空地,许多人牙子站在台上吆喝。

这些流民没有新户籍,不能随意走动。

如果是来投奔亲戚,人牙子就会派人去通知他们的亲属来领人。给点跑腿费,再到衙门交钱,办理新户籍就成。

如果没有亲戚,那就看你有没有功名。

只要你有功名,哪怕是童生,都给你办新户籍。

如果没有功名,那就花大价钱办新户籍。这个价钱一般家庭出不起。

出不起钱的家庭,那就对不起了,只能入贱籍,站在台子上,任人牙子吆喝。

“走过路过的乡亲们停下来看一看啦,这是一家子,男的可以种地,女的可以织布,小孩可以给家里孩子当小厮。”

花媒婆碰了碰江舒涵的胳膊,“这一家子不错,一家子都能干活。”

江舒涵头一回看到买卖人,有点不适应。可是她又一细想,卖身总比吃人强,至少也是一条活路。

江舒涵转变心态,看向台上的人,仔细打量几眼,摇了摇头,“要是真不错,这男的年龄也不大,为啥不去当兵呢?”

这男的估计以前没有吃过苦,没什么力气干重活,所以军队才不要。

花媒婆想想也是。

江舒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你真想买人?”

花媒婆老脸都红了。她昨天就有这个想法。跟大儿子说了,没想到被大儿子一顿呲。说他们家就是泥腿子,总共也就一百多两银子。瞧着挺多,可是现在也买不到粮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