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开始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一排排矮小的土坯房掩映在绿树中,不远处是一条河流,潺潺的流水声自村头至村尾缓缓流淌。再往前就是郁郁葱葱的大山。

这座大山围绕着整个村庄,就像绿色的屏障,呵护着这个小小的村落。

这是刘家村,由于地处偏僻,这里的百姓过着近乎半隐居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少有人进来,村民们也很少出去。

今儿天还没亮,村里最穷的寡妇江氏却早早起来折腾。

到村东头养鱼家抓一条大鲤鱼,到村西头做豆腐家买了一块老豆腐,再到自家地里拔了新鲜的蔬菜。甚至还宰杀了只刚下蛋的母鸡。

整治了八样荤素搭配的好菜。

香味从村东一直飘到村西,小孩子们闻着味儿一路追到他家门口,馋得狠,宁愿守在门口吸着味儿,也不肯走。

此时已经到了吃饭点儿,村长媳妇秦氏出来找小孙子,见小孙子一直巴拉着江寡妇家的门不放,脸色有点不好看。

“走,快点回家吃饭了。今儿阿奶给你烧了最喜欢吃的青豆。”

小孙子打掉秦氏的手,馋得不得了,“不要,我想吃肉嘛。我要吃肉。”他一边哭闹,一边往回跑。

其他孩子也嗅着鼻子,连连惊呼,“真香啊。”

秦氏舍不得打小孙子,正好江寡妇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当即笑道,“今天做了啥啊?这么香?”

江寡妇好容易才将菜烧好,天太热了,一脑子门汗。她伸出袖子抹额头。

听到村长夫人问话,当即不好意思解释道,“今天是我闺女回门,我特地做了一桌好菜,就等着女儿女婿呢。”说完,她歉意从兜里掏出一把炒黄豆分给孩子们。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接过炒黄豆,只是还是不停吸溜鼻子,想要吃肉。

秦氏看了眼天色,“该到了吧?都这个点儿了。”

三日前,山窝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江寡妇的女儿桃花嫁给了本县第一富户许满城。

婚礼办得很是热闹,吹吹打打一整天。

刘家村一众村民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了。秦氏也有一个女儿,长得比桃花还好看,却只嫁给了县城一个开铺子的掌柜。跟许满城这个大富户完全没有可比性。

江寡妇善解人意地笑笑,“县城离咱们这儿远,许是路上耽搁了。我再等等。”

秦氏露出敷衍的笑容,抱起小孙子就往家走。小孙子气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儿要肉吃。

江寡妇脸上讪讪,却没有开门。

秦氏见此,心里埋怨,江氏小家子气,炖了一整只鸡就不能给孩子夹一筷,这么大的人了也忍心看着孩子哭。

回到家,秦氏气闷不已。

她男人刘继祖是刘家村的村长,也是刘氏一族的族长,见婆娘脸色黑成这样,有些不耐烦,“又跟谁生气呢?你一天天不生气,你就不会活了,是不?”

秦氏被丈夫训,心生不悦,“还不是桃花他娘。不就是女儿嫁给了许满城吗?瞧她嘚瑟的。小气巴拉,连给咱孙子一块肉都舍不得。那么多小孩趴在她家门口,她居然装聋作哑。也不知道出来哄哄。”

听她提起江氏,刘继祖当即厉声打断她,“桃花都嫁给许满城了。你不想着跟她攀交情,捞好处,反而跟她较劲。你是不是傻啊?”

秦氏差点气吐血。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那江氏,丧夫那么多年,在村子里,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轻易不敢往男人身边凑。

现在就因为女儿嫁给了许满城,连丈夫都为她说话了。

“你也别不服气。有本事,你也把女儿嫁给许满城啊?”刘继祖一见媳妇面色扭曲,嫌恶地撇开目光,“没那本事,你就老实歇着。”

这是丈夫在警告她,不让她得罪江氏。秦氏心里虽不情愿,但男人已经发话了,她也只能咽下。

“对了,她说什么时候来请咱们吗?”刘继祖突然问。

按理说女婿陪着出嫁女回门,应该请的都是至亲。可江氏的男人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叔叔。就算把他们家全请了,也凑不够一桌人。

势必会请他过去。毕竟他是村里说话最有份量,也最体面的人。

秦氏摇头,“没有。”

刘继祖想了想,“那应该等人来了,才会叫我们。”

秦氏没吭声,按照往常给他盛了一碗饭。

刘继祖摆手,“我先吃一半垫吧垫吧肚子。等她来请我了,我再去吃席。”

秦氏将饭倒了一半出来。

而另一边,江寡妇带着儿子柱子守在堂屋。

柱子今年六岁了,却很乖巧,她做饭的时候,帮着烧火。

院门外的孩子们早就被家长领回去了,柱子眼巴巴看着门口,却始终没能看到姐姐的身影。

他揉着饿得快要扁了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娘?姐啥时候来啊?”

江寡妇也有些犯糊涂,明明已经到晌午了啊,桃花向来细心,怎么会误了时辰呢?

江寡妇想了想,“再等等吧。兴许是路上发生啥事了。你也知道咱们村外山路有多难走。”

柱子抿了抿嘴,趴在椅背上,闭眼假睡。

江寡妇坐在旁边,闲着无聊,便回屋拿了针织筐子做针线。

等她将一只鞋做到一半,肚子已经饿大劲儿,女儿女婿还是没有回来。

柱子刚开始只是假睡,谁知睡着睡着,就真睡过去了。

一睁眼,好闻的菜香味儿钻到他鼻子里,勾得他肚子里馋虫又出来了。

“你要是饿,先吃个窝头吧,垫下肚子。”江寡妇头也不抬提醒。

柱子之前一直忍着饿肚子,就是为了吃这桌好菜,可是左等右等姐姐都没来了,柱子也泄气了,看了眼母亲,小心翼翼问,“娘?姐姐姐夫,该不会今天不回门了吧?”

江寡妇手里的针差点戳到自己的手。她放下手里的鞋底,走出堂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太阳已经往西去了,过不了多久,夕阳就要落山了。

难不成真不来了?

江寡妇忧心忡忡,回了堂屋,想了想,将那盆小鸡炖蘑菇端起来放到灶房,剩下的菜,“咱们先吃了吧。要是他们真不来。这些菜该浪费了。”

柱子闻言,立刻拿筷子开动。

天气热,菜不经放。两个人哪怕拼命吃,也仅仅只吃了一半,肚子就吃撑了。

柱子扶着桌子站起来,“娘?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以前她姐姐可疼他了,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他。走哪都喜欢带着他。他有时候调皮跑出去玩,姐姐不放心,就会在后头追着他喊,“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可是从那次醒来后,姐姐几乎很少跟他说话,再也不会细心嘱咐他。甚至老往山外跑。

她娘说姐姐这是大了,知道男女有别。可他就是觉得姐姐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柱子人小,琢磨了一年,才察觉出,姐姐看他的眼神没有了真心实意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