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陈观来了后,江舒涵自然是热情招待。她本来厨艺就好,做的几道菜又是陈观没见过的,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吃饱喝足后,他便尽心指点瑞生。

原先瑞生还有些懵懂,在他的指点下倒是有点似模似样了。

陈观见他领悟出一点,便让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感画出来。只有画到纸上,才是真正的进步,单单理论理解是没用的。

瑞生便要再画陈金杏。

陈观觉得画陈金杏不好。想要画好人物,首先你得对人物有感情。

这个感情不一定非得是男女之情,孺慕之情,兄妹之情都行。

虽说瑞生现在已经十六,可他对感情一窍不通,对陈金杏只是认识,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画她跟画死物没什么两样。

“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都是活物。既然你对人物没什么感情,可以从活物开始。不如就画小动物吧。”

于是瑞生搬着画板到后山画鸡。

之所以到后山是因为那边有不少人家的鸡跑到后山啄食。

瑞生在那边观察鸡,陈观却看迷了方定山。难怪馆主要跑到方定山上香呢,感情他是看上这山了。

陈观之前画的山是他们家附近的小山丘,风景远不如方定山秀丽。这会见到美景,自是看直了眼。

他开始四处调整方向,选景入画。

他与瑞生不一样,瑞生画山,是选一处小峰,着重描绘。而陈观却是画得全貌,在山脚下看不清全貌,他便一直往后退。

从山脚一直退到张家村,才将整个方定山定格在一幅画卷里。

陈观示意小厮磨墨,自己卷起袖子开始作画。

画师在作画的时候,都是全身心投入的。陈观平时吊儿郎当,此时却是认真得很。

一气呵成,只用了两三个时辰。

画中近景绿野葱翠,山脚农人劳作,树木交错,虬枝盘曲。山脚一边有茅舍数间,一侧树林矗立。中景一座座小山就像盘踞龙盘,石上树影婆娑,疏落有致。

远山层峦叠嶂,群山之间云蒸霞蔚,白色的烟雾围绕着山峰随风飘荡,恍如仙境。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座寺庙,通山的小道蜿蜒曲折,游人就像一个个小点相见其间。

这是陈观画得最满意的一幅山水画,正想题一首诗在左上角,突然耳边传出一声夸张的尖叫,“哎哟,画得可真像!”

陈观吓得手一抖,墨汁滴到画上,一张画就这么废了。

陈观气得脸色阴沉,小厮更是怒火中烧,瞪着突然冒出来的柳彩春,“你谁啊?你懂不懂规矩?突然出声,你想吓死谁?”

柳彩春被小厮这副凶神恶煞的态度唬了一跳,她定了定神,也不怕他,“你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吓,我不就是瞅一眼嘛。”

小厮气得肝疼,他是真的气。刚刚少爷画画,他在边上瞧入迷了,没有拦住柳彩春打扰少爷作画。

等他回了家,少不得他要挨板子。一想到自己无辜挨打,他就恨得牙痒痒,“你知道我们少爷一幅画要多少银子吗?你就是把自个儿卖了都赔不起。你居然还半点不认错。”

柳彩春叉腰瞪他,“你少唬我,我那侄儿几个月才画一幅画,也只不过卖三两银子而已,你们少爷一下午就画好,撑死了也只不过几百文。你少来讹我,那墨点又不是我拿他手按上去的,是他自己不经吓,自己甩上去的。”

小厮气得跳脚,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我们少爷一幅画少说也值五两。你不懂就不要乱讲。”

他是不知道张瑞生的画能卖多少钱。但想来应该超过五两,毕竟人家是第一名。

柳彩春瞪他一眼,“少唬我!”

眼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陈观作画兴致全没了,冲小厮道,“算了,别跟她吵了。她到底是张师弟的长辈,我们总得给她留点面子。”

小厮不甘不愿应了。只是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柳彩春。

陈观在张家待了两天就走了。一是乡下太过简陋,他住不惯。二是他不习惯没有美人的日子。

江舒涵朝他谢了又谢,特地拎了些吃食让他们带上。

小厮倒是吃得很满足。陈观却有些意兴阑珊。

小厮知道公子这是憋得太狠了。除了伺候公子吃饭,接下来便在前面赶车,一路都没再打扰公子。

到了县城,陈观也没回家,直接去找相好的。

小厮却不能不回陈家汇报公子下落。

从陈府出来,小厮特地去了趟书画铺买纸,出来时,经过一处摊子。没想到竟是柳彩春和张金贵在摆摊卖瓜果。

说起来柳彩春和张金贵今年种了一亩香瓜,精心伺候,原想卖个好价钱,可那些贩子将价压得死死的,夫妻俩进城问过,城里香瓜价格不低,两人算了半天,便打算自己进城售卖,也好挣份辛苦钱。

没想到竟被小厮碰上了。

张金贵不认识这个小厮,还上前招呼他。

柳彩春却是做贼心虚,她前儿个虽然耍赖赢了对方,没赔偿画钱,可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借此讹她的瓜?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小厮见柳彩春吓成这样,故意拿话呲她,“哟,你们侄儿一幅画能卖十两,你们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还在这儿摆摊呐。啧啧啧,也太惨了吧。”

柳彩春对小厮这大话撇了撇嘴。还十两?唬鬼呢。

张金贵却是一怔,“十两?这位小哥唬我的吧?”

小厮见两人不信,下巴抬了抬,“我可没骗你们。那间书画铺就专门卖我们精画馆的画。我家少爷一幅画值五两银子。你们侄儿能值十两。不信,你们问问就是。我可不像某些人喜欢说大话,耍无赖骗人。”

说完,抱着个香瓜径直走了。

张金贵在后头喊,“哎?这位小哥,你还没给钱呢?”

小厮抬着下巴问柳彩春,“这瓜就当你们赔偿我少爷的损失了。这瓜顶多值个二十文,我少爷的画五两,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张少爷大伯大伯母的份上,可不是一个瓜这么简单了。”

张金贵听得一头雾水,柳彩春却紧紧攥住张金贵的胳膊,“算了,就给他吧。”

张金贵也没追出去,而是侧头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画?”

柳彩春便把那天自己冲撞陈观的事说了,说完之后,她嫌弃得撇嘴,“原以为是个大家公子哥,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小气的,竟然想讹人。”

她却是不知道陈观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那幅画是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

张金贵听后,眼里直冒精光,“媳妇,你说他刚刚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柳彩春见他真信了,摆摆手,“怎么可能。他就是给他少爷脸上贴金而已。这就跟那些碰瓷一条路子。你要信了才傻。”